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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俞睡眠质量一向不怎么好,刚睡下没过多久,就被楼下砸东西的声音吵醒。
瓷器落在地上四分五裂,刺耳又清脆。
伴随着砸东西的声音,还有熟悉的怒骂,那人语气里有多年身居高位、浸在骨子里的高傲:“这是我家,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收拾收拾给我滚!拿开你的脏手,谁准你碰我,就凭你也配——”
谢俞抬手拉开眼罩却没有睁眼,太阳穴隐隐作痛。
“大少爷,我煮了醒酒汤,你喝一些。”是阿芳的声音,唯唯诺诺,“你喝太多酒了……”
不知道又是什么东西被砸了,发出沉闷声响,然后那人骂得越来越尖锐:“我让你们滚,全部都给我滚,你们这些下等人,连人话都听不懂是不是!”
“哦,瞧我这记性,差点都忘了,这个家哪里还有我说话的地方?倒是某些不姓钟的人,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玩意儿。”
“……”
谢俞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烦躁地坐起身,骂出一句:“操。”
三年了。
这场闹剧三年如一日。
三年前顾雪岚嫁给A市赫赫有名的企业家钟国飞,消息满城飞,不只是顾雪岚,连谢俞也一并遭到各种不怀好意的猜测。
谣言传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民群众们,擅自给他的人生书写了无数个版本,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就是小三和私生子。
要不是谢俞亲身经历了这么多年四处躲债、吃饭有上顿没下顿、就连学费都拖了大半年差点交不起的日子,他几乎都要相信那些层出不穷的拙劣故事。
而对于钟杰——钟国飞的亲生儿子来说,无论这对母子的故事到底是哪个版本,他都没有办法接受,他也不关心事实如何。
他只知道摆在他眼前的事实是失去母亲之后,有人正在抢夺他拥有的一切,其中涵括了最重要的一项。
继承权。
过了很久,楼下终于安静下来,大概好说歹说总算把钟大少爷扶回了房间。谢俞靠在床上,清楚地听到他们关上钟杰房门的声音,以及经过他门前的时候,轻轻叹口气,紧接着又往楼下走的脚步声。
谢俞睁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突然没由来地觉得口渴。
仿佛有团火,顺着五脏六腑一直烧到嗓子眼。
顾雪岚坐在客厅沙发上,眼神落寞,白色纱制睡裙一直垂到地上,见到谢俞下来她也只是微微抬了抬头,似乎很疲倦:“你怎么下来了,吵到你了?”
谢俞猜到她会在这,想说‘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他想发疯让他自己发去,关你屁事’,但是看到她这样,他又强忍着把话咽回去,只是不冷不热地抛出三个字:“高兴了?”
顾雪岚:“……过两天,是他妈忌日。”
谢俞:“所以你就这样站着让他骂了一个钟头。”
顾雪岚没有说话。
谢俞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说出来的话却是一句比一句扎人:“他妈,你杀的?他爸是你抢来的?——他那么喜欢骂就让他骂,你倒好,还凑上去,挺捧场啊。”
此时的顾雪岚早已经不像之前在车里那样强势,她轻声叹口气:“你别这样说。”
谢俞说:“没人欠他,他自己心里没点逼数?”
“……”
谢俞从厨房里倒了两杯牛奶,一杯递给顾雪岚,尽量心平气和地说:“妈,喝完早点上去休息,很晚了。”
“今晚这些我就当没听到,下次你再站着让他骂,我就揍到他说不出话。”
“我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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