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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曼颐并没有在火烧衣服的那晚就离开宋麒家,至于宋麒那本写了“radio”的书第二天是如何被拿回来的,她也没有了解得太细致,但是她注意到里面有好几页都被撕走了。
“再买一本新的吗?”于曼颐问他。
“有价无市。”宋麒这样说。
她点点头,又想了想,突发奇想:
“那我去商务印书馆里给你找找呢?我那天考试只去了发行所,都见着好多书。等去了总社培训,肯定资料更多。你想要什么样的,我去帮你问?”
于曼颐发自内心地想帮宋麒什么,就像她第一次来上海就告诉他的:你不要总是那么独,碰到事情我们可以一起面对。
然而宋麒将那本被撕过的书放回抽屉,难得和她说话严肃:“不要和别人提这些事,也不要自己去找无线电的东西。知道了吗?”
能让宋麒严肃的事不过这几件,于曼颐来上海后已经都体验过一遍。一回生二回熟,他已经不会因为宋麒这样对她说话心生委屈了。
“你和我发誓,”宋麒说,还是不大放心,“不许去找,现在查得很严。”
“为什么查得严?无线电不就是齐叔爱听的收音机吗?莫非听收音机还犯法吗?”
“对,就是收音机,”宋麒立刻顺着她的理解说下去,“有些黄色频道,听了就要被抓,所以警察严查。”
于曼颐表情变幻:“啊——宋麒,你人不可貌相!”
她说完了就忙不迭跑回卧室收拾东西,留下宋麒百口莫辩,澄清也不是,不澄清也不好。他偶尔真是会被于曼颐气到。
关于搬家的问题,于曼颐最后还是要去平姨那里过渡几日,因为只有平姨答应赊她的房租,而旅社不行。原来阿姨们心都很好,对以前的租客也讲人情,凶蛮只是她们在长期的市井生活中锻炼出的必备素质。
这是于曼颐目前为止度过的最快乐的一段闲暇。商务印书馆的考试通过了,刘丰盐的人离开了上海。她住在一处热闹的石库门里弄,每个月多交一点点钱,平姨便会给她多做一口饭。
她没有买新的成衣,那价钱她都负担不起。但她从巷子里的裁缝铺用极低的价格淘来一些做衣服的余料。无事可做的于曼颐在屋子里待了几日,给自己做出三身夏天的新衣服。至于秋冬的,那时候她就有薪水了。
宋麒和方千偶尔会来找她吃饭,她居然还赶上了他们二人在夏天的毕业典礼。这两个人最后一个学期几乎都是在就职的公司度过的,乍回学校,甚至显得陌生起来。学校里都是一张张年轻的脸,而他们已经是毕业的人了。
“恍如昨日。”方千有感而发。
于曼颐挤在中间倒是不违和,她的年龄和那些刚入学的人是差不多的,但她也是个社会人了。她跟在宋麒身后看过了大学里的图书馆,银杏树,教学楼前宽阔的大道,还有来来往往的、穿着长袍或西装的教授。
“可惜我只是一个函授,”她也有感而发,“可惜我没有读过大学。”
“以后或许有机会呢。”方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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