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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前夜陆怀的叮嘱,知道陆扬早晚都得面对亲生母亲,并跨出这真实的一步。于是,在距离小沙弥所指的那间禅房不到十步的地方,尚芙蕖倏然松开手。
“嫂嫂?”
陆扬下意识回头望她,往回跑了几步,眼中写满疑惑。
“你们母子许久未见,好好聊聊。”尚芙蕖轻声,“难得来一趟云天寺,嫂嫂想先去拜一拜,为你皇兄祈个风调雨顺,也为太后祈个身体安康。”
这种场合,她不适合在。
“好!”
陆扬没有多想,他一向很好说话,对她又满是信任。点点头后,认真告诉她,“那嫂嫂千万不要忘记我!等会儿一定要记得回来找我啊!”
尚芙蕖应了声好。
在他转身推门而进后,缓缓向旁边使了个眼色。今日作普通侍女打扮的屠雨,当即一垂首,立马领着几人也跟了进去。
禅寺寂寂,风雪不止。
积雪没过鞋面,山道难行,这种天气也没有多少香客。
尚芙蕖在正殿香案前,对着宝相庄严的佛像上了香。
来福弓身扶她起来时,出乎意料瞧见门外几道人影。
一家四口,全是熟人。
最前的瘦小老妇穿着时下京兆流行的面料衣裳,发髻梳得油光发亮,紧紧贴着头皮,看起来颇为讲究。
她挡在了那名书生作扮的男人面前,嘴里还在嘀嘀咕咕着,“那个被你赶回家的弃妇,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还有她生的那个丫头片子,好歹也算我们杜家的种,以后要是个好的,也就勉强让她认祖归宗。但尚家女竟然如此不识趣,在京兆开了间坊子,那么久时间愣是瞒着我们没半点声响。”
杜母越说越是心里直冒酸水。
那么大的坊子,得挣多少银子?
尚氏母女的绣坊可以说是异军突起,如今在京兆越发炙手可热。尚母原本就是商户出身,有经营头脑,绣坊里出来的东西,就算是那些达官贵人也喜欢。
先前就有人同杜母说起,她自己也去瞧过。
只是打死也没想到,这居然是尚娉婷开的。
每每想起这事,杜母就半夜心口疼的睡不着。
再加上那些明明已经进来兜里,却被从眼前抬走的嫁妆,她更是好几日都吃不下饭。
尚娉婷不是吃素的,从前还能被婆母这个身份,用孝道压一头。尚母更是脾气火爆,抬走嫁妆那天别说拦了,她可是带来一票人手,将杜家上下砸了一通后才扬长而去。
“尚氏也是目光短浅,那坊子难道还想留给丫头片子不成?”
“一个丫头,嫁了人就是泼出去的水,糟蹋好东西,还不如早早拿出来,还能腾出个妾的位置给她当。”
在她眼里,自己儿子当的那可是大官,位极人臣只是早晚的事。旁人应该上赶着巴结才对。
但杜母没注意到。
身后的杜元修低垂着头,根本没有应声。
整个人看起来憔悴阴郁不少,面颊都凹陷进去几分。
他的仕途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一开始得伯乐慧眼识珠,风头极猛。与他同榜的那些士子无不投来艳羡目光,嘴上又只能阿谀奉承。
他被抛上天,才感觉有几分飘飘然就骤然落了地。后头什么都没有,雷声大雨点小,像领了个闲差。
对于他这种正想往上爬的年轻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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