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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谨随着小厮回了威武侯府,进府后朝着祠堂走去。
路上下人们做着各自的差事,看到裴谨,所有人下意识后撤,低低地请了一声安,便如狗撵一般缩到一边,待人走的远了才偷偷吐气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半垂着眼睛,彼此对望一眼,想说些什么,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份,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当下人的去操心可怜当主子的,真是灶王爷扫院子,多管闲事了。
祠堂外的院子里,正中间站着威武侯裴玮和侯夫人袁氏,旁边则是半躺在软轿上的裴谏。
只见裴谏白着一张脸,眼底泛着青黑,嘴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父亲,大夫说儿子以后恐怕再难有子嗣了……那三郎领着人在烟波桥必是晓得内情,却是不肯告知儿子,竟叫儿子受了这般大罪!求父亲替儿子做主!”
裴谏一面哭嚎着,一面挣扎起身,想要叩首下跪。
他不管裴谨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既然他废了,那野种也别想逃了。
若不是裴谨有了官职,若不是父亲不许他出仕,他何故去那烟波桥给自己牵线搭桥寻路子。
这般想着,暗地里撇上威武侯的眼神带着浓浓地恨意。
裴谏双目赤红,忍着剧痛,也要来这瞧着裴谨受罚,便是打着加把火的主意。
最好能逼得威武侯彻底废了那个野种,以消他心头之恨。
袁氏看到裴谏的动作,听了他的话,心中大痛,扑过去扶着他坐好,哆嗦着嘴唇:“谏哥儿放心,一切有母亲在。”
袁氏安抚住裴谏,转身朝着威武侯双膝跪下,取下随身携带的双鱼吉祥同心佩。
“侯爷,妾身自十六岁嫁与你为妻之日起,侍奉婆母,教养子女,掌家理事,从未有一日懈怠。从夫而行,不敢有自专之心。
今我儿受此大苦,望侯爷能给我儿一个公道……若不然,这玉佩就请侯爷收回,允我归家。”
说罢,她将那双鱼吉祥同心佩用双手捧着,手臂前伸,额头触地。
这玉佩是当时裴玮到袁家求亲时送的定情信物,寓意是愿与佳人共度一生。
裴玮望着那玉佩,视线缓缓后移,目光落在袁氏鬓边的白发上,忽的想起当年之景。
那时的他还只是威武侯府的世子,去汝州求娶袁氏之女。
那时的世家之女何等尊贵,便是王孙贵胄都不放在眼中,更何况他一介武将之子。
一众姐妹之中,只有袁氏愿意,主动接了他的玉佩。
裴玮怔怔的望着那一缕白发出神,片刻后,仿佛被烫了一般,猛地移开视线:“我明白你的意思……起来吧。”
袁氏抬头看着已经转身,背手而立的男子,应了一声,走到裴谏身边,摸了摸他的发顶,微微点了点头。
裴玮的视线穿过那敞开的大门,直直地看着屋里那一排排祖宗牌位。
第一代威武侯不过是守城门的兵卒,适逢太祖起兵造反,召集了族中兄弟,举家投奔。
战场上几番出生入死,加上运气不错,才得了这个爵位。
屋里烛火摇曳,那人的劝诫之言再次浮现在他的耳畔。
“有些人不是压着就能压服的。天之定数,人之命数,顺之应之……侯爷若是忧心家族受了连累了,倒不如把这一子弃了。”
“父亲,母亲,二哥。”
裴谨的声音陡然响起,打断了威武侯裴玮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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