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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暮晓心中一动。他当然不会傻到去追问林照宜的爸爸去哪里了,毕竟听林照宜说话,就能知道林照宜是没有爸爸的。眼下这个小孩也没有妈妈,竟只有他自己孤零零活在世上。
“自己住,不害怕吗?”江暮晓换上轻松的语气,和林照宜开玩笑。
林照宜看了江暮晓一眼,故意反问:“为什么要害怕?”
江暮晓嘿嘿一笑,对林照宜说:“要是你害怕,可以找我保护你。”
林照宜不禁嗤笑一声,懒洋洋道:“我还在给江总打工,可雇不起江总当我的保镖。”
江暮晓亦笑:“你这嘴,倒挺能说的。”
家属区是老小区了,路窄车多,林照宜一路紧张地抓着安全带,眉头深深皱起,就怕江暮晓一个不小心,把路边停好的其他车给剐蹭了。
江暮晓看见林照宜这副模样就想笑,尚未开口调侃,林照宜就嚷嚷起来:“你你你!你别跟我说话!专心看路!”
江暮晓更想笑了,他将车停好,然后打开后备箱,往旁边一站,故意道:“刚才你不是说自己吃得多了吗?现在自己搬上去吧,消耗一下。”
林照宜:“?!”
为了防止自己搬家累到瘫倒,林照宜扯了扯江暮晓的衬衣,讨好且谄媚地央求江暮晓:“江总,帮帮我吧,我自己怎么搬得完。”
江暮晓站在一旁斜觑林照宜,跟监工似的:“就算你家住顶楼,就算你十分钟搬一趟,我觉得也能搬得完。”
林照宜连忙伸出两根手指,在江暮晓面前晃了晃,说:“夸张了夸张了,我家住二楼,很方便的,江总,你帮帮我嘛,咱俩一起搬,打扫完卫生,我还能请你吃晚饭呢。”
见江暮晓仍旧没有要动弹的意思,林照宜只好咬牙,道:“我下厨做菜,请你吃晚饭,行不行?”
江暮晓终于歪头一笑,拿出手机,说:“我现在就给你买菜。”
林照宜觉得自己被坑了,但是看着给自己拎着巨大编织袋的江暮晓,他又说不出这话。林照宜扛着另一个稍小的编织袋踉踉跄跄跟在江暮晓身后,心情很复杂,脑海中想法也很多。其中占据他大脑最多的问题就是,江暮晓跑来让自己把预约好的快递取消,亲自帮自己搬家,到底是不是把简单的事情给搞复杂了呢?
想到这里,林照宜又赶紧唾弃自己,心想自己怎么被江暮晓的资本家心理附身了,就算是付钱的服务,也还是辛苦快递小哥的劳动。转念又想,可是如果自己不请快递小哥,快递小哥不是赚不到这一单的钱,那他们拿什么谋生呢?
江暮晓几步走到单元口的这段时间,万万没想到林照宜的思绪已经进入到资本、劳动与报酬之间的复杂关系的辩证思考当中,他还不知道林照宜正在思考哲学家数百年前就精辟论述过的问题,只知道林照宜像没骨头的面条似的,笨拙地拖着编织袋,在太阳底下磨蹭。
江暮晓站在单元门口的阴凉地里看着林照宜走一步挪一步,好几次都想冲上前去两步帮林照宜给搬过来,但是江暮晓又忍住了,他确实想看看林照宜自己努力,像看刚学会走路的小狗慢吞吞探索道路。
等林照宜把编织袋拖到江暮晓面前,已经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接过江暮晓递来的纸巾,林照宜一边暗忖这会儿应该喝瓶加冰的水,一边向活阎王一般的江暮晓提问。
“你怎么不上去?”
江暮晓把手伸出来,也学着林照宜先前问他要手机的样子,蜷了蜷手指,林照宜恍然大悟,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串钥匙,拎出其中一把交到江暮晓手中。
“你先上去吧,二楼左手边那家,这把是开门的,别弄错了。我在这儿休息一会儿。”
江暮晓越发感到好笑,他提着林照宜的编织袋上楼,然后转动钥匙打开了房门。久未有人住,房间里不可避免地漂浮着灰尘,但家里被打扫得很干净,家具都被推在一起,上边盖着白布,尽量防止落灰。
江暮晓站在门前环视,房子不大,是早些年才会有的六十平左右的小户型,房间门都关着,电视上面的墙上挂着一副黑白的遗像。
江暮晓一眼扫过去,那是一个极美丽的女人,是林照宜的母亲。林照宜和她长得很像,但林照宜显然更青春活泼。而他的母亲大约是受生活所迫,眉头有经年紧锁留下的纹路,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很年轻,也很美丽,江暮晓猜测她去世时不过四十多岁,就这么孤零零丢下林照宜一个人,实在令人扼腕。
江暮晓心中正充满遗憾,就听见楼道里传来难以忽视的响动,他扶着楼梯扶手探着脑袋往下看去,是林照宜拖着他的编织袋,犹如拖拽着千军万马一般,正呼哧呼哧艰难地上楼。
江暮晓连忙三步并作两步下楼,帮林照宜接过手中的东西,口中还是没忍住对林照宜的嫌弃。
“我还以为灭霸打进来了,刚准备大喊一声瓦坎达forever。”江暮晓说。
林照宜没力气和江暮晓拌嘴,江暮晓同他一起上楼,然后道:“你别下去了,把卫生打扫一下,开窗通风,然后先把这些防尘布扔洗衣机里洗了。剩下的东西我给你弄上来。”
林照宜连连嗯了几声,江暮晓便转身下楼了。林照宜久未回家,随手掀掉沙发上盖着的防尘布,没骨头似的躺下,正想休息一会儿,江暮晓的脑袋又阴恻恻地探进来,把正在偷懒躺尸的林照宜给捉个正着。
“干什么呢?让你打扫卫生,你怎么又躺下了?”
林照宜听见江暮晓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其惊吓感丝毫不亚于读书的时候看见班主任的脸出现在教室后窗,他犹如被装了弹簧一般,从沙发上弹射起身,一溜烟跑进卫生间,打开了总水阀,准备按江暮晓的安排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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