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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打架（第1页）

赵惠宜在金沙酒店的套房里支上了麻将桌。李佳佳是被赵惠宜请来的，一进门看见梁时雨那表情，简直复杂至极。梁时雨也不自在，但还是叫了一声“佳佳姐”。“那个……三缺一，咱们别管臭男人，自己耍一耍。”李佳佳脱了大衣坐下来，也笑了。“是，臭男人有什么好聊的？”新加坡的麻将和国内有点差别，国内麻将的花牌是东南西北风，酒店送来的麻将有两副花牌：一副是梅兰竹菊，另一副是猫、老鼠、蜈蚣和鸡。四个人中有两个北京人，一个俄罗斯友人，一个四川人，商量一通还是打北京牌。桌上这副牌是新航的新年礼品，参考新加坡航空制服的配色，红黄黑三色搭配，虽然精致，色调比较接近，不太好分辨。梁时雨毫无压力，根本不用看，伸手一摸就知道是什么牌，洗牌的时候把好牌藏在想要的位置，又懂得记牌，一个八圈打下来，从刚出门两兜空空到手边堆满现金。“人家说情场得意，赌场失意。”费娅气鼓鼓的：“你别太得意了啊。”“但也没说情场不得意，赌场就一定顺利呀。”梁时雨笑眯眯，叫了酒店服务，要了好多水果零食。李佳佳忽然笑起来。“你怎么跟小孩儿似的？”“她这属于有钱了都不知道怎么花的土鳖行为，四个成年人玩牌，吃小熊软糖……要不要给你来一板娃哈哈？”赵惠宜和费娅换了个位置，俩人打眼色盯牢梁时雨。她俩人再怎么配合，抵不过意大利友军，李佳佳心不在焉的，玩了没几把就开始乱出牌了。梁时雨想想自己确实赢得有点过分，还是稍稍放了点水，明明能组个豪华七小对的，拆了牌喂给下家，好歹给费娅凑了个平胡。其她三人还真以为换风向有用，信心倍增，立马推了牌重洗，开始下一把。李佳佳以为自己一个面包师兼宝妈的手应该是最丑的，稍稍留心了下，两个医生手指光秃秃、又粗又干，另外一个律师也是指甲干瘪、色泽黯淡。“你们要是实在没空去美容院，就来我店里揉面团，黄油可养手了呢。”赵惠宜以前总偷顾璇的护手霜用，自从顾璇走了，确实需要开发新的保养渠道。“论精致保养，确实一般女孩子都比不上顾璇，这是他少有的开心事了。”李佳佳立马刹车，想起最近有一个事。“我听老陈说了，新来的罗奥看调度中心可不顺眼。”顾璇临走的时候把他的秘书程颐心提了一级，做行政副主任，自己发起的流程，一个个打电话催，临下班前走完晋升流程，找人力给她签了转岗同意书，这才放心离开。可是按制度规定，员工转岗后需要重新签合同，合同用印就得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正赶上罗奥来了，合同用印流程被他给直接驳回，理由是没有经过竞聘程序。陈佐锋去找他解释，内部推荐，3级以下的岗位不用走竞聘。罗奥说，领导指定下一任人选，这不就是搞帮派吗？岗位虽然小，但职责重要，行政副主任管理着调度中心的预算，每年也是一大笔支出，严查下去说不定有贪腐行为。陈佐锋简直无语，顾璇是光熙最大的股东，他犯得着贪这仨瓜俩枣的吗？罗奥怎么都不同意。实在没办法，又组织了一场竞聘答辩。陈佐锋特意找了两个陪太子读书的，想着走个程序算了。结果罗奥又找出了陈佐锋的毛病，说他学历不够，且没有医疗背景，不适合担任急诊副主任。这下破案了，原来是冲着陈佐锋来的。陈佐锋同意放弃急诊副主任的职务，回去调度中心安安心心当一个主任。罗奥这才给程颐心的合同用印审批通过。“一个急诊副主任换一个调度中心副主任，这是亏了呀。”梁时雨洗了一盒车厘子回来每人发一把：“这事老陈没跟顾璇说吗？”李佳佳摇头。“那……杨舟也在，赵律也在。”她看向赵惠宜：“你们俩也没法子？”赵惠宜也没辙，罗奥外聘了审计，每个人都有一大堆功课要做。“所有人都不好过，就连齐原野这个书生都和罗奥拍桌子。陈主任和顾璇走得太近，这时候还是暂避锋芒吧。”费娅突然开口。“有没有考虑过祸水东引？”所有人都看向她。费娅道：“新加坡光熙也有个法国佬，本来也想整改，我们就举报另一个也是股东推荐来的讨厌家伙，让他们两个斗争。”“哎别说……”赵惠宜推推眼镜：“还真别说，你这个外国友人，掌握中国文化精髓比我们几个都好。不如你来北京吧。”费娅愣了一下。“什么？不行！”梁时雨转了转念头，拍拍赵惠宜手臂。“费娅是新加坡这边的骨干，哪能说走就走？”费娅稍稍松了一口气。赵惠宜推了麻将，怎么想怎么觉得可行，回卧室给杨舟打电话商量了一通，又给顾璇打电话，刚一接通，没说两句就推门跑出来。“快走，顾璇说有俩人在他家打起来了！”李佳佳无声站起！顶层公寓从玄关到客厅像被推土机翻过一遍似的，除了吊灯还在原位，其余东西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餐厅更是惨烈，连厨房玻璃隔门都碎了一地。陈佐锋倒在客厅中间一个沙发垫子上，身上衣服破破烂烂，鼻青脸肿的。陈佐锋歪在窗边餐桌底下，像一只拉布拉多似的呼哧带喘。小宝的哭声撕心裂肺，李佳佳拔步就往卧室跑。梁时雨跟着跑去，推门就看见卧室空的。“小宝儿？小宝儿？”李佳佳瞬间就哭了，喊着妈妈来了，你赶紧出来。梁时雨的心揪了一下，该不会她和陈佐锋以前也是这样打架，孩子每次都躲起来吧？她在衣帽间里找了一圈没找到，走进浴室，看见浴缸磨砂门关着，模模糊糊有个影子。“顾璇？”她小心拉开磨砂门，看见被子垫在浴缸里，顾璇抱着孩子cos小黄鸭。她把小宝抱起来，转身递给李佳佳，自己关上了门，蹲在浴缸边。“你吓坏了吧？”顾璇脸上一层眼泪干了又叠一层，苦恼的几乎头顶长蘑菇。梁时雨洗了热毛巾，小心翼翼给他擦脸，一边轻声安慰：“别怕别怕，你没受伤吧？”顾璇额头撞了撞她，自己接过毛巾，摊开来捂在脸上，仰面躺在浴缸边缘，两只手都在抖。梁时雨不敢说话，也不敢动。五六秒钟后，顾璇才深深地叹一口气，拿开毛巾擦擦手，从浴缸里走出来。“这俩人，怎么劝也劝不听，当着孩子的面动手……”他说着，就要出去。梁时雨展开双臂抱住他的腰。“你别去，你别管了，你又不是他们的监护人，管那么多？”顾璇伸出的手已经摸到了磨砂门边缘，闻听此言，刚有的那一点点斗志瞬间消散。“那你去看看，他俩手重，别哪个受伤了。邘剑脑袋有旧伤，老陈也安过支架的。”“我才不管他们。”梁时雨手臂收紧：“我只管你。”顾璇低头搭在她肩膀上，看见门悄悄开了一条缝隙，一上一下露出费娅和赵惠宜两个小脑袋。“你们去，帮我看看。”顾璇用口型无声说。梁时雨猛地回头！赵惠宜“嗖”地就跑了。费娅慢一步，眼神惊恐地退后，也跟着跑掉。伟大的李佳佳女士抱着孩子把他老公拉起来，赵惠宜凑过去想检查，被陈佐锋打开手。“我还没到立遗嘱的时候呢，看见律师真晦气。”赵惠宜才不会被他这两句话打败：“给你代理费打折，咱们自己人。”李佳佳哭着哭着“噗嗤”一下笑出来，抬脚踹陈佐锋。“总算你有今天！”陈佐锋腮边肿得老高，可能牙齿掉了一两颗，两个眼圈都是乌青的，鼻血凝固在脸上下巴上。他歪坐在地，一把抱住媳妇的脚，仰头看着她。“能给你解气，我也算是没有白挨打。”李佳佳把自己的脚抽回来，像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连连跺脚。客厅另一边，费娅钻到餐桌底下，她个子太高施展不开，于是爬着凑到邘剑身边。邘剑衣服也破了，一条手臂不自然垂在地上，始终睁着眼睛，一眨不眨，若不是有呼吸，俨然是死人模样。费娅掰着他的下巴，用手机电筒检查一下他的眼睛，又顺着往下检查全身，在即将触摸到他腹肌的时候，忽然被按住手。“大美女，你走光了。”费娅领口大开，完美的胸部展露无疑，她倒无所谓，看就看呗，你看我，我也看你。她钻出来，直接搬开桌子，扯着邘剑受伤的胳膊对正关节，招呼都不打猛然发力！“咔吧”一声脆响，肩关节复位！邘剑疼得瞳孔微缩，若不是有个硬汉人设，简直也想哭一鼻子。李佳佳这时候才注意到邘剑。“他怎么在新加坡？”陈佐锋嗤笑一声：“不然你以为是顾璇打得我呀？也不知道你跟人家哭诉了什么，他跑去质问顾璇插足咱俩婚姻。把人逼得跑来新加坡了，结果他又跟来。肯定已经惹了不少麻烦，只是顾璇面子软，没说罢了。”李佳佳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你当我是死人呐！”梁时雨走了出来，远远地向费娅招招手：“司机在楼下等着，你先回去吧。”费娅早就想走了，赶紧告辞。邘剑摇摇晃晃起身，和梁时雨远远对了一个眼神，跟去玄关，捞了皮夹克披在肩膀上。“美女医生，搭个顺风车。”陈佐锋和李佳佳同时看向梁时雨。“你怎么……你认识邘剑？”“我曾经的病人。”梁时雨在客厅转了一圈，停在一堆玻璃碎片旁，那是顾璇插的花，金鱼草和洋牡丹鲜嫩的花朵被踩了好几脚，成了一团烂泥。李佳佳已经找了扫把簸箕，急忙过来打扫。陈佐锋抱着孩子杵在客厅中央，吊灯的白光照得他通体惨白。梁时雨接过了李佳佳手里的扫把。“你们俩也回去吧。有赵律师在，你们要决定离婚，找她起草协议。如果决定和好也说一声，顾璇挂念着呢。”李佳佳抹了抹眼泪：“真、真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梁时雨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胸口空空的。“别哭了，回去吧。等这儿收拾好了，再来吃饭。”李佳佳哭得更凶了。赵惠宜推着陈佐锋过来，陈佐锋拉着李佳佳，李佳佳还跟他别扭了一下，抵不过陈佐锋的力气，还是跟着走了。防盗门关闭，叮咚一声，梁时雨才如梦方醒似的，看着如狂风过境的客厅，头疼不已。“应该把两个惹祸的男人留下做苦力！”赵惠宜烦躁地转来转去：“这间公寓里的东西都是高奢定制款，这好家伙，打一架，几百万就没了。”“啊？这么贵？”梁时雨吓了一跳：“那……那这间公寓多少钱？”赵惠宜奇怪她怎么这么土包子，伸出两根手指。“两、两千万？”“欧元还差不多。”梁时雨咋舌，像顾璇那么有钱，人生的烦恼可以少很多吧？“顾璇已经像顾璇那么富有了，他的人生苦恼好像更多了。”“这么说，倒是有钱的错。他要是肯什么都不要，潇潇洒洒离开，自食其力，谁也找不着他的麻烦。”梁时雨腾空一个纸箱子，扫了碎片倒进去。赵惠宜把沙发垫各归原位，到处转着找还有没有什么能拯救的摆件。“为什么不要？凭什么都不要？”“他是个私生子啊，顾氏的财产本来就不是他的。”梁时雨虽然不愿意这么想，可是她听到段景兰就是这么骂顾璇的。“血缘是血缘，法律是法律。从前他是私生子，从顾圻把所有的财产都转给他那一刻起，他就承担了这一份责任。他说不要，他想放弃，最大份额的股份如果真的捐赠给社会，光熙就完了，也得问问股东同意不同意。”梁时雨停下手：“条款不是说，他死了才捐赠社会吗？他活着，可以转让给别人啊。”赵惠宜气得要命：“你的意思，让顾璇把豪宅拱手让人，跟你住宿舍去？你养得起他吗？”“他可以自己养自己啊。”“别做梦了！”赵惠宜比谁都清楚，顾璇再怎么苦，他毕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长大，从没有为生计发过愁的。你让他去跟你过苦日子，贫贱夫妻百事哀。股权让出去容易，收回来是不可能的，再后悔可就晚了。梁时雨眼珠子滴溜溜转，嘀咕一句：“咋子他跟着我就要过苦日子呢？”赵惠宜没听真切。“什么？”顾璇悄悄地推开门，看所有人都走了，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你们先别忙了，明天保洁过来收拾。”俩人同时看向他。“你这老爷们儿怎么当的？遇事就只知道哭鼻子，真够让人窝火。也就梁医生能看上你。”梁时雨再次被吓了一跳，赶紧给她打手势，我都不敢说他，你悠着点吧。顾璇倒无所谓，过去帮忙干活。他也不知道该干啥，就跟在梁时雨身后打转。“惠宜是我发小儿，我认识她的时候也就刚上小学三年级。”梁时雨“啊”了一声，再转头看赵惠宜，讲真的，被上次顾璇失忆弄得有点怕了。“既然是从小的朋友，说你两句你就听着吧。”“那我肯定听着，我肯定没脾气。”顾璇感觉好了很多，手不抖了，头也没那么疼了，接过梁时雨的扫把，把挂在厨房移门上的玻璃残片打下来。钢化玻璃碎片哗啦啦落了满地，像下了一场钻石雨。客厅另一边，赵惠宜捡起鲨鱼抱枕，看到脖颈上的彩色小石头串珠项链，摘下来对光细瞧。每一颗主子都是不规则的，但是每一个的直径都差不多，从浅绿到深蓝，再从深紫到浅粉，完美的像是画家的调色盘。“这串水晶搭配得真用心。”“什么啊，就是玻璃珠子。”梁时雨过去接过来，戴在自己脖子上。“是吗？”“是啊。”梁时雨一派天真自然：“十五块钱一串。”我没问你价格呀。赵惠宜嘴上没说什么，心中起疑。上次梁时雨随手送她的那串藏族风格项链还在她家里放着，送的时候梁时雨说是塑料珠子，但她上手一摸就知道不是，回去仔细鉴定，珊瑚、蜜蜡、海蓝宝和绿松石，个个真材实料。一克珊瑚就要上千，绿松石价格也逐年飙高。那串项链比同等重量的金子贵，如果涉及到年代，可能还得翻几倍。就这么随手送人了？我不觉得我当时帮你辩护是帮了多大的忙，我的代理费可没那么贵。如果说一个人眼光差，那肯定是花大价钱买假货，怎可能花小钱买真珠宝？但看梁时雨一身的穿搭，又想到梁时雨刚才听说这间公寓的房价的表情，又不像是假的。她特意走到顾璇身边：“哎，我刚才跟梁医生说这公寓值两个亿，她好像听到天文数字。”“你跟她说这个干什么呀？”顾璇回头看着梁时雨：“新加坡房价就是贵，不用在意。”梁时雨讪讪地笑起来：“我在意我也买不起呀，我就是觉得不值。你昌平的别墅多大呀，住着多舒坦。这个公寓……两个亿，能买四台MRI，还是最新款的。”“MRI虽好，总不能睡在里面，是吧？”赵惠宜打了个圆场，但心中的疑惑仍然未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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