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她纯洁的心境与这寂静的死域颇为不搭,她竟成了将军手中把玩的棋子,她的仙力被利用,她的心神被禁锢,一个玩偶再怎样逼真终是少了些许真诚,又开始为公主析求洛水之神。
但她还是无动于衷,尽管大声吼叫却始终无人回应,一座寂静的城池里回荡着只有一个人能听到的无境之音。
“这不是刚才……她怎么在这?我们去把她救出来。”
“难道一进来她就被抓去了?”
“什么东西?好恶心,我动不了了。”
“嗯,嗯~我也是。”
他们想要改变什么,但一团团蛛丝束缚着他们的身体,把他们牵去墙角,越是挣脱,那束缚感越是紧凑,它们将他们包裹,直到发不出一丝声响。
就这样,他们在一个遥远的角落里注视着鬼将军和公主的挣扎与消散,从痛苦到麻木,从悔恨到平静,再也没有破茧而出的勇气。生出勇气的茧巢早在梵音钟声停止的那刻便已然倒塌在蚁穴了。
这些故事像一把尖刀直直的插进萧何和洛初的心胸,让他们喘不过来气。
“看来我们是改变不了了,那神女恐怕早就算到了。”
“嗯,早该想到了,她是记忆的主人怎会被自已的记忆捉住呢,那个是记忆里的她,是早就死去的黄金棺材里的人。”
“早该想到的,这里的一切早就发生过了,她也警告过我们不要改变。”
不知被困了多久,当他们再无改变的想法之时,那蚕茧才慢慢地向四周褪去,那座古城也俨然落寞了。公主的秘法逐渐在时间里式微,陪伴公主身旁的将军早已满头白发,公主自身却仍然美丽。
“梵,答应过的,会一直陪着。”将军在落幕时分最后的绝语,那样的温柔,又回到了那次相见时的少年时代。但温柔的指尖终究触不了冰冷的心,迟到的亡魂终究会回归,一切也会重新步入正轨。
看久了,才发觉,公主一直都活着,只是身体沉睡了。
看懂了,才知晓,少年将军的野心将他吞噬,但她是他的救赎,他利用了她,但也将命给了她,他从未离开鬼城一步,一直陪着她,忍受一个人的孤独。
看远了,才发现,一座令人闻风丧胆的鬼城,所用之兵全是旧时的英勇之军,一个个火堆旁熟悉的身影尽在围城似的城中,他们终究是没被抛弃,再一次以胜利之师的角度俯瞰这曾经逝去的土地。
这个朝代很短,短到无人记得,短到被纳入前朝历史,短到最后人们只记得在一场噬天的大火中,一个不起眼的朝代终结了。
在世人眼中这绝不是一个朝代,这只是一个叛逃的小将军视死如归了,带着爱人一起,带着满城的鬼兵,结束他一生的闹剧。
后世有人说这是公主苏醒了让他迷途知返了,也有人说是他受秘法反噬,再也撑不起整个鬼城了,随即了断生命。后世编写了许多的话本,小说来描述他们的故事,或是大奸大恶,或是迷途知返,题材大不相同。
但萧何和洛初是亲眼看到了他们的结局,也知晓了鬼将军的过往。
那天,只有没有苏醒的公主,火光中放肆大笑的将军,化作石灰的满城鬼兵,以及一个迟到的深吻。
我不知是否将军的内心有所动摇才抹去了这一切,但我想他也是怕孤独的。
所以他才会在最后时刻第一次去亲吻依旧美好的公主,在最后时刻用自已的生命去让一城的灵魂解脱,他许是听到了大家的孤独。
这一生,少年将军开怀过,放纵过,失望过,落魄过,踌躇过,但也只有在火光闪现的那一刻,他才与众人的灵魂接触,结束孤独的一生。
终于等到了结束的一刻,为她燃起的生命之灯终于也要随着将军的逝去而消散,一个曾经的古城,一个动人的爱情,一场世纪等待的复仇,一群相濡以沫,无怨无悔的战友,一个又一个的消失在白发将军的眼前,他追逐一辈子的东西被他困在一座城中,到了最后时刻,他仍旧一个也抓不住。他总是救不了所有人的。
即使消亡之时,也只有他一个人,孤独的回顾残破的一生。
“终究是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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