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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着渐渐温软的风,和着越发澄澈的天,那埋藏了整整一个冬天的鲜烈,终将绽放。
时序更迭,就如花开的时候,有一些人,便也不在了。
卫姝并不曾寻见竹嬷嬷的尸首。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竹嬷嬷死了。
那个悄立于黄昏中向她挥手的单薄身影,便是卫姝关于她最后的记忆。
她知道,这白发的老妪一定便在左帅府的某处:地下、井底、水塘
的深处。那具瘦弱而苍老的身躯,一定正冰冷地蜷缩在这些不为人知的地方,独自分解、风化,直至融入泥尘。
没人知道竹嬷嬷是怎么死的。
她只是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一如消失在白霜城那无以计数的离奴。
一个牧那黑泰的死并不比死掉一条狗更要紧。白霜城的繁华、热闹与欢愉,亦从不会因为死了几个宋人而受到影响。
雨季过去,春暖花开。
巴兰家的花园里,桃花已经打了满树的花骨朵儿,踏青的贵女们三五成群、衣锦著罗,缤纷的衣裙比桃花更娇艳,名贵的熏香更是染得春风欲醉。
在这满目的绮罗香泽之中,花真身上的那条蓝月纱裙子,便像是湖中的一滴水,泯然于众。
事实上,偶尔有人错眼瞧着,会觉着那一身的蓝与各府婢女青衣碧裙的衣著,竟还有着几分相似。
于是,自赴宴伊始,那些带着各种意味的眼神,便不时向着花真的身上扫去,少女们轻盈的笑声亦偶有所闻,而每每花真回望过去时,那笑着、看着的贵女们或是若无其事地转开眼眸,又或是看似友善地回以一笑,就好像那些窃窃私语和无声地讥诮皆只是一场错觉。
纵然那绝不可能是错觉。
这样的眼神、议论与那种悄无声息却又无孔不入的侧目,几乎贯穿了花真并不漫长的一生,如今也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换了些人物罢了,内里的那点儿东西,一成未改。
她早便已经习惯了如此,且明面儿看来,亦是处之泰然。
自然,眼力好的人还是能够看得出,花真身上的蓝纱裙轻若浮云,宛若苍天落下的一颗泪,其上的绣花更是精致秀雅,远非婢女们的装束可比。
可即便如此,踏青宴上的花真,亦因了这一身衣著,再度被一种若有若无的寒冷所包围。
而相较于巴兰家的五女穆儿巴兰所著的重锦百蝶裙,以及珍珠富伦所著那一千两一匹的鲛绡透纱衫,狼首新贵那丹家的女儿,也依旧是底蕴浅薄、衣饰简陋的土包子。
哪怕她的父兄执掌着半数边军,哪怕白霜城有一半儿的势力都在莽泰手中,那丹家也仍旧是贵族里提不上筷子的存在。
这就是新贵与老牌勋贵之间的区别。
花真立在一株玉兰树下,眼底的冷意有若刀剑,杀向那莽莽东风,然而唇角的笑却还和往常一样地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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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霁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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