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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淇澌澌不歇,阿果趴在窗边,用手将窗支起一点,露出一双大眼睛惊奇地看连绵飞雪,扭头看了看施翎与赵宜二人,抠了一小块积雪下来塞进嘴里,被冻得直吐舌头。
施翎盘腿坐在火塘边,边取暖边发愁,手头日渐拮据,皮毛也只换得度日的粮面油盐,拿手肘碰了碰赵宜,问道:“阿驹,你那个女道士老师可有怀疑你的底细?”
赵宜迟疑道:“应该不曾,老师超然物外,虽是女子却学富五车,不理俗世纷纭,隐有避世之意。”
施翎低声道:“我看她定也是个有来历的,说不得与你我一般,也是榜上有名的人物。”
赵宜摇头:“老师居住的道冠清雅别致,护院、食手、奴仆一样不缺,所用之物皆非凡品,有些个茶器,我家都寻不出一套来,这般豪奢绝非逃亡之人。”
施翎摸着下巴,心中有了计较,道:“你拜在她门下,寻常束修她想来也看不上眼,等我日后想个法子,与她稀奇之物充作师资。”
赵宜轻笑,颇为遗憾道:“叔父,我虽唤她老师,有师徒之实却无师徒之名,她并不认我这学生,不过当我寄读村童,偶尔指点一二。”
施翎放低声音:“我们避在边城许久,也不知两州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我寻个空回去探上一探,打算将你与阿果托你老师照看些时日,我单骑上路,快去快回。”
赵宜一把抓住施翎的手,言语中有祈求之意:“不好,两州如今许是龙潭虎穴,叔父再好的功夫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叔父反其道而行,万一……”
施翎笑道:“我又不是蠢笨的,大好的头颅还是安在颈上为好,哪个会与官府顶杠,我见不对,避走便是。”
赵宜道:“万一叔父一时大意……”
施翎道:“生死攸关,我自会加倍小心。”想想又道,“我带糖薄脆回来与你吃。”
赵宜一愣,他并不喜甜食,这是沈计所好,施翎便以为他也如此,去了街集常买糕点糖饼之物回来。又知施翎话一出口,主意已定,心绪翻腾难安,左思右想总是不对,心尖好像爬了一只虫子,既想知晓故土之事,又担心施翎安危。
施翎望着火塘内一小簇火苗,心思早飞到了流水人家绕的烟雨桃溪,石船小桥,两岸无数老桃,桃溪的寒冬也不曾下过这般大的雪,伴着冬雨,不曾落地,便化在了空中。
……
待到雪停,施翎取了一锭银子,将剩余均交与赵宜,挠了挠头道:“虽是师徒,也不好吃白食,你师父清雅之人,定嫌黄白之物俗不可耐,你若得空便去街集寻些巧物。”
赵宜这几日苦思冥想,也不曾想出合适的一计来拖他脚步,只好道:“阿果眼下睡着了不知,醒来寻叔父不见,定要哭闹不休。”
施翎为难,反问道:“阿驹聪明,想个法子出来。”
赵宜伶牙利齿施展不开,知道劝拦不住,只得千叮万嘱让他小心行事,施翎将他兄弟二人送到道观,等一个仆妇将二人接了进去,这才拍马踏雪而行。
他只身上路,贴肉藏了短刃,人困马乏才在小客店歇上一宿,再备些干粮水、酒,过荒山野地,又坐船过江,待到遽州码头,施翎忽得想起:嫂嫂何栖原籍便是此地。
在城外一处茶寮吃了一碗面,看官道穿林而去,沿路南行便是宜州,宜州或坐船或走道,便可到桃溪,进城过十里亭,经临水街,再过石马桥,穿街巷便是沈家宅院,只是,兄嫂一家许已搬去了何家旧宅。
施翎牵了马站在道上南望,过路行客见他怔怔出神,问道:“郎君要去宜州?不如同行?”
施翎本想点头应是,却摇头道:“我不去宜州。”说罢,回身拉了缰绳,又见入城处有告示张贴,其中一张画影隐约是赵宜模样,值守的官差见他站那详看,喝问道:“那厮,你可见过画影中的逃犯?他带了一个三四岁小童,身边还有彪形贼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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