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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献走后的第三天,李鬼手为段灵儿拆了蒙眼布。虽然看东西还是很模糊,就像在眼前罩着一层纱,但好在日渐恢复,已不需要每日三个时辰泡在药水里了。
“自今日起,段姑娘要随玄清一同上山采药,”李鬼手说,“多眺望远处,有利于视力尽快恢复。”
“哦,”段灵儿应道,“献哥几时回来,还有七日便到年关了。”
玄清抢着说,“他不是打……”
“莫要信口胡诌,”李鬼手打断道。
“打什么?”段灵儿问。
“打……打猎。”
“他不是去买年货了么?怎么还需要打猎?”
李鬼手道:“圣上见你喜欢吃上次那山鸡,便在购置年货之余,上山打些野味来给段姑娘。”
段灵儿这才放心道,“别是被土匪劫了做压寨夫人就好。”
“谁敢劫他呀,”玄清讪讪道,“他一瞪眼,能把鬼吓活过来。”
李鬼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不可诋毁圣上。”
“是,师父。”
“玄武你过来,”段灵儿突然说。
“干什么?你休想欺负我!”
“诶呦~你把姐姐当成什么人了啊,姐姐像是坏人么?”
玄清仔细打量她,诚实地点点头,“像。”
段灵儿把他拉到面前,眯起眼,极力想穿透那层薄雾,看清面前孩子的容貌——
如她所料,果真是个眉清目秀的小童,只是耳朵出奇大,像两个小蒲扇似的挂在脑袋边,忽闪忽闪,倒也十分讨喜。
“我说你耳朵怎么那么好使,”她用手揉捏那两只大耳朵,“果真是天赋异禀。”
也不知是被揉得充血还是被夸得害羞,那耳朵红彤彤热乎乎,更讨人喜欢,小玄清连连挣脱,扭捏地躲在李鬼手身后再不肯出来。
黄昏又下起大雪,药庐里地龙烧得旺,李鬼手将针石把式在案上铺开,银针淬酒。
“可能会有些疼痛,姑娘且忍着些。”
“不怕,”段灵儿道,“神医随意施展就是了。”
李鬼手手上动作不停,指风疾掠而过,将三根银针分别刺入她风池、风府、天柱三处穴位,点揉刺激。只须臾工夫,段灵儿眉心皱起,似是极力忍痛,并不吭声。
“中毒前的事,姑娘还记得多少?”
“都记得,”段灵儿道,“唯独不记得如何中毒。”
“最后的记忆是停在何时?”
“最后……”是赵献醉酒那夜,她有些难以启齿,“我兄长凯旋那日,我见天边有响箭。”
“可还记得是哪一日?”
“记得,那日恰好是我生辰,九月九,重阳……”她猛地停顿,被针刺的穴位猝然剧痛,水波似的绵延不绝。
九月九,重阳佳节,倍思亲……
可是,那是哪一年的重阳节!
后来呢,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接下来的这一年,为什么全无记忆了?!
“师父,她怎么了!”玄清心急如焚。
李鬼手把她平放在榻上,用宽布带扎紧手脚,以免她不慎抓伤自己,旋缓缓道,“脑海构造冗杂,记忆更如星辰海洋,各有运行之道,强行逆转必会如筋脉崩裂般痛苦,但唯有此法,可易经洗髓,令记忆回溯。”
“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非要让她想起呢?”
“因为她并不属于这里,”李鬼手注视着小徒弟清澈的眸子,语重心长,“她要回到记忆最初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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