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狩知道,不行。
他们一起长了十余年,彼此是对方最熟悉的人,厉鬼又陪了沈辞青这些时日,燕狩已经明白了沈辞青是想要做什么……不行。
不能快活一下就死掉,死在他口中,怀中,死在鬼气深处。
不能在最情动的旖旎里吐出最后一口气,舌尖还停在他口中,垂落的手臂仿佛还抱着他——厉鬼发誓他能想办法!不论这办法多难,闯地府、闹天庭,去夺什么奇珍异宝、续命仙丹——还能如何?!?
他这就动身,带着沈辞青去找药,找办法救沈辞青,治好沈辞青,然后他们隐居起来种田好不好?或者去边疆开酒馆,客栈,再不分开了!
好不好?
再不管……不管天下了。
他们把心彻底交付给彼此,只给彼此。
沈辞青轻轻眨着眼睛,乖乖听着他讲故事,露出很捧场的迷糊笑容。
沈辞青好像听懂了……要心。
沈辞青拉开衣襟,摸索根根分明的肋骨,想着怎么挖出来给他。
不行……不行,厉鬼死死握住那只手,发着抖与他的青儿道歉,他后悔了,知错了,他当初简直该千刀万剐。
该千刀万剐!!!!
这世上,莫大的无情、莫大的残忍,莫过于……“我为你死了”。
死的人是圆满了,是欣慰了、瞑目了。
而被留下的活人……被生生剜去半副骨肉魂魄的残躯,夜里还如何睡得下,那漫长得仿佛熬不完的白昼如何捱——入喉的是酒还是呕不出的心头血,咽下的是焚心的滚油,还是扎穿血肉的毒刺荆棘?!
从此每一个清醒的瞬间,都是折磨,都是凌迟。
都是……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
燕狩现在明白了。
“青儿。”燕狩死死抱着他,哀求他,“罚我,狠狠罚我……骂我,咬我!别忍着,舅舅知道你疼……知道你苦……”他剧烈发着抖,“舅舅错了……”
他怀中紧紧抱着的沈辞青,仿佛并不能听懂,并不能理解,依旧懵懂、天真、茫然地望着他。
沈辞青慢慢抬起苍白手指,轻轻摸他的脸,像小孩子触摸自己最喜欢、最珍贵的宝物,根本不舍得弄坏一点,只是这样摸上一摸。
能摸得到就很高兴。
看得见就很高兴。
那双黑洞洞的眼瞳,就软软地弯起,纯净,明亮,像是毫无阴霾的新月:“舅……舅。”
沈辞青笑了,声音轻飘,却又透着欢欣,依恋:“舅,舅……”
燕狩的魂魄几乎要在这无边痛苦的悔恨里寸寸崩解,他承接了沈辞青碎裂的神魂,故而也看见少年的沈辞青,长大的沈辞青,孤身一人……立在窗前的沈辞青。
沈辞青早慧,早熟,尚且是稚童时就已担起天下。
却又有一部分……藏起来了。
那一部分小孩子的沈辞青,纯稚柔软,喜欢玩闹,喜欢蹑手蹑脚靠近乱扑灯火的小飞蛾,突然伸出小手猛地拢住,然后藏在手心里,快活地迈着小短腿跑到远处,用力抛着放掉。
长大的沈辞青不这么做了。
十九岁的沈辞青,不想再做这种幼稚无聊的事。
年少的帝王垂着眼睛,静静地、冷眼旁观着被烛火诱惑的飞蛾,扑向那足以殒命的光明炽热。
苍白手指间捻着的是饱蘸朱砂的狼毫,眼前是批不完的奏疏。
飞蛾欢快地往火苗上扑,不知死活,不懂危机,跳跃的烛火映着漆黑冰冷的深邃眼瞳,沈辞青杀了很多人,那朱砂几乎像是画在了索命阎罗的生死簿。
“沈辞青……你不得好死!”被架起拖走的三朝老臣目眦欲裂,撕心裂肺唾骂,泣血诅咒,“你狼心狗肺,薄情寡义……燕狩白死了,白替你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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