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号”如同一粒被投入沸腾熔炉的尘埃,在愈发狂暴的规则乱流中颠簸前行。窗外已不再是混沌的色彩,而是化作了单一的、令人窒息的暗红,仿佛整个宇宙都被浸染在了凝固的血液之中。空间本身发出低沉的、仿佛巨兽濒死前的哀鸣,每一次震动都让舰体结构濒临极限。
易修全力运转着“灰烬王座”,不再试图转化能量补充自身,而是将绝大部分力量用于维持舰船最基本的存在稳定性——定义舰体结构“不可分割”,定义核心舱室空间“相对恒定”。这是一种极其消耗心神的精细操作,他感觉自己像在走一根无限延伸的钢丝,下方即是万丈深渊。
瓦克提供的星图在接近风暴核心区域后已经基本失效,上面的标记被更加剧烈和根本性的规则变动所覆盖。现在只能依靠易修对那规则“伤口”引力的本能感知,以及莉娜对能量流向最后残存的数据分析,勉强修正着航向。
就在舰船即将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暗红色狂潮彻底吞噬之际,那种熟悉的、灵魂层面的冰冷注视感,再次降临!
但这一次,它不再是无形的回响或扫描波,而是……具象化了!
在“希望号”正前方的暗红色混沌中,毫无征兆地,睁开了一只“眼睛”。
那并非生物的眼睛,没有睫毛,没有瞳孔,甚至没有明确的边界。它是由纯粹的、冰冷的规则线条勾勒而成,内部流淌着无法理解的非欧几里得几何图形和不断生灭的能量符文。巨大,漠然,仿佛镶嵌在宇宙幕布上的一个漏洞,透过它,能看到后方那令人疯狂的、纯粹的“规则之海”。
这只“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希望号”,没有任何情感波动,却带着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威压。被它注视的区域,狂暴的规则乱流竟然瞬间平息了,不是变得有序,而是化作了一种死寂的、不容任何改变的“绝对正常”。物理常数被锁定,能量流动停滞,连时间都仿佛陷入了粘稠的泥沼。
这种“正常”比混乱更加可怕!它剥夺了易修利用规则变化周旋的空间,将“希望号”牢牢地钉死在这片诡异的“平静”空域中。舰船的引擎光焰变得微弱如同风中残烛,所有的系统都像是被冻结了一般,响应速度急剧下降。
“它……它是什么东西?!”雷吼看着主屏幕上那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规则之眼,感到一阵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他的勇气在这种超越理解的存在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是‘观测者’……的具象化……”瓦克苍老沙哑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古老的记录中提到过……当变量足够大,扰动足够深时……‘平衡之裁’会显现‘真瞳’……进行……最终评估……”
最终评估!这四个字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我们的攻击……对它有效吗?”雷吼咬着牙问。
莉娜绝望地摇头:“无法锁定!它没有常规意义上的质量、能量反应甚至空间坐标!它更像是一种……规则概念的集合体!我们的武器……恐怕无法触及它的存在层面!”
就在这时,那只“眼睛”似乎完成了初步的“评估”。一道无形的、纯粹由规则构成的“锁链”,如同毒蛇般从眼珠中心射出,无视了空间距离,直接缠绕向“希望号”!这锁链的目标并非舰体,而是舰船内部的核心——易修,以及他与之连接的“方舟核心”!
易修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试图侵入他的意识,剥离他与王座的联系,解析方舟核心的构成法则!这是一种概念层面的攻击,一旦被锁链缠上,他和方舟核心的存在本质都可能被彻底洞察、分解、乃至“修正”!
“休想!”
易修眼中厉色一闪,归墟之力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爆发!他不再去定义外界,而是将全部力量收缩回来,重重包裹住自身和与王座连接的无形通道。
“定义:此身与此源,不可窥探!不可触及!”
归墟之力与规则锁链在无形的层面猛烈碰撞!没有声音,没有光影,但整个“希望号”却如同被一柄巨锤击中,猛地剧震!舰桥内的灯光瞬间熄灭大半,无数电火花从控制台迸射出来!
易修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他的定义与“观测者”的规则锁链形成了僵持!那锁链无法再前进分毫,但冰冷而庞大的规则力量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的防御,试图找到一丝缝隙。
这是一种意志与法则的直接较量!易修感觉自己像是在用一根稻草抵挡雪崩,灵魂每一秒都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灰烬王座在他的意识深处剧烈震颤,表面的灰烬被冲击得四处飞散,露出了下方更加深邃、却也更加脆弱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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