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阁带回的账册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云映雪心头,也点燃了东宫最敏感的神经。“血髓胭脂”这条暗线被彻底挖出,意味着“墨池斋”苦心经营、连接边疆与内宅的庞大贪腐洗钱网络,暴露在了刀锋之下!消息虽被谢砚之雷霆封锁,但那股无形的、濒临绝境的疯狂杀意,已如同深秋的寒雾,悄然弥漫开来。
谢府暖阁内,灯火通明。云映雪的脸色比纸还要苍白,迦南之毒因连番的心力交瘁和吐血的损耗而愈发肆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刀割般的痛楚。她裹着厚厚的狐裘,指尖冰凉,却依旧紧紧握着那柄染着暗红血迹的崩口算盘。矮几上摊开的,正是那几本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账册——锦绣阁的原料采购明细、军需损耗记录、以及“血髓胭脂”的流向名录。每一个名字,都像是一根淬毒的刺。
“嗬…嗬嗬!”阿福端着新煎好的药,看着云映雪虚弱的样子,急得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气音,眼眶通红。
“没事,阿福。”云映雪勉强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声音轻若游丝,“账目……快清了。”她强撑着精神,指尖颤抖着在算盘上拨动,将最后一笔通过“血髓胭脂”洗白、最终流入东宫某位核心人物外宅的巨款,重重归位!算盘上冰冷的数字,如同无声的控诉。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沉闷得仿佛大地呻吟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府库方向传来!紧接着是砖石瓦砾轰然倒塌的刺耳噪音!整个暖阁的地面都随之剧烈一震!案头的茶盏“哐当”摔落在地,药碗倾倒,深褐色的药汁瞬间浸染了珍贵的云锦地毯!
“走水了!府库走水了!快救火啊——!”凄厉的尖叫和杂乱的呼号声如同炸开的马蜂窝,瞬间撕裂了谢府深夜的寂静!
暖阁的门被猛地撞开!一个灰头土脸、满脸惊恐的小厮连滚爬爬地扑进来,语无伦次:“不……不好了!夫人!府库……府库突然塌了半边!火……火好大!像是……像是埋了火油!账册……好多账册都……”
府库?!账册?!
云映雪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心脏,压过了迦南之毒的剧痛!谢府的府库,存放的正是各房历年账册和重要契书!而她带回来的那几本足以致命的账册,也暂时存放在那里,等待谢砚之安排更稳妥的地方!
调虎离山!声东击西!真正的目标是她手中的证据!甚至……是她本人!
念头电转间,云映雪猛地站起身!眩晕感如同重锤砸来,她踉跄一步,扶住矮几才勉强站稳。不行!那些账册绝不能有失!那是将士的血,是钉死墨池斋的铁证!
“阿福!守着门!”云映雪厉喝一声,声音因虚弱和急迫而嘶哑。她一把抓起那柄染血的算盘,如同握紧了最后的武器,跌跌撞撞就往外冲!狐裘滑落在地也浑然不顾!
“嗬!!”阿福焦急地想拉住她,却被她眼中的决绝震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单薄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浓烟弥漫、火光冲天的方向!
府库所在的院落已是一片炼狱!
半边库房彻底坍塌,熊熊烈焰裹挟着浓烟冲天而起,将夜空映得一片血红!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夹杂着木料燃烧的噼啪声和呛人的焦糊味。慌乱救火的仆役们提着水桶来回奔跑,杯水车薪,场面混乱不堪。
云映雪逆着人流,冲向那尚未完全倒塌、但已被火舌舔舐的府库侧门!那里存放着临时账册的偏间!浓烟呛得她剧烈咳嗽,眼泪直流,迦南之毒带来的虚弱感让她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火焰的高温炙烤着她的皮肤,单薄的衣裙仿佛随时会被点燃!
就在她距离那扇被火焰包围的侧门仅有几步之遥时——
“咔嚓!”
头顶传来一声令人牙酸的断裂巨响!
一根被烈火灼烧得通体赤红、粗如儿臂的沉重房梁,带着毁灭一切的呼啸声,朝着她当头砸下!时机、角度,刁钻狠辣,精准得如同死神挥下的镰刀!
完了!
云映雪瞳孔中映出那急速放大的火红阴影,死亡的冰冷瞬间冻结了全身血液!迦南之毒带来的眩晕在此刻达到了极致,她甚至失去了躲避的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毁灭降临!
千钧一发!
“嗤——!”
一道撕裂空气的锐响破空而至!比火光更快!比死亡更冷!
一柄连鞘的狭长横刀,裹挟着摧山断岳的恐怖力道,如同黑色的闪电,后发先至,狠狠撞在那根下坠的房梁中段!
“轰!!!”
震耳欲聋的爆响!
沉重的房梁被这蛮横霸道的一击生生撞得横飞出去,砸在旁边的断壁上,火星碎石四溅!
几乎在横刀撞飞房梁的同时,一道玄色身影如鬼魅般撕裂浓烟与火光,瞬间出现在云映雪身侧!一只强健有力的手臂猛地揽住她纤细的腰肢,狠狠带入怀中!熟悉的冷冽气息混合着硝烟瞬间将她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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