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冬蜀道朔风狂,葭萌关外雪凝霜。
古柏垂晶如缟素,荒途车辙印寒塘。
烈士遗孀饥噬木,贪官苛政断粮荒。
汉主临尘察民瘼,誓安寒骨慰忠良。
孟冬时节,蜀道之上寒风如刃,刮过露肤,刺骨生凉。葭萌关外古柏成林,乃荒寂官道上唯一景致,此时枝桠间挂满雾凇,冰晶层层垂落如帘,远望那粗壮古木,竟似披麻戴孝之巨人,默然立於风雪中,透着令人心悸的肃穆。
汉主刘禅之舆驾,碾过薄冰官道,轮与冰触,作
“咯吱咯吱”
之响,在空旷山谷间格外清晰。车帷已换厚实狐裘,却挡不住缝隙钻进来的寒风;舆内炭盆燃得正旺,然汉主眉宇间的沉郁,终难暖散
——
自离涪城,沿途饥馑之景,如巨石压在心头。
“公子,前方便是葭萌关驿站,再行二十里便可入关。”
史阿勒住缰绳,身体被风吹得发飘。他回头望舆,却见车帘已轻轻掀开,刘禅正凝望着路边景象,眼神复杂。
恰在此时,一阵凄厉哀号从前方传来,断断续续,似被寒风撕扯的破布,刺人耳膜。刘禅心头一紧,未待史阿上前探看,便推车门跃下,道:“前往视之。”
顺哭声望去,官道旁避风处搭着一间破败茅棚,几根朽木撑着稀疏茅草,连寒风都挡不住。茅棚外围着四五名衣衫褴褛的乡民,或蹲地抹泪,或立着叹气,目光皆落在棚内那具覆着旧草席的尸首上。
刘禅快步走去,足踩积雪,发
“沙沙”
之声。乡民见来者衣着华贵,还带数名精壮随从,皆停了哭,警惕望着他。一名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乡老,拄杖上前,颤巍巍问道:“贵人乃…
途经之商旅耶?此地晦气,君宜速去。”
“老丈不必多心。”
刘禅放缓语气,目光落在棚内尸首上,“方才闻得哭声,特来问故,此是何情?”
乡老叹口气,浑浊老眼里又泛泪光:“是陈婆婆…
今早发现没了气。她命苦啊,三个儿子都死在汉中战场上,连尸骨都寻不回。前两年媳妇熬不住穷,改嫁去了外地,只剩她带着六岁孙儿过活。本指望官府救济粮撑着,可这两个月…
连一粒米都没领到!”
“为何领不到救济粮?”
刘禅眉头紧锁,声不自觉沉了下来。他记得去年刚修订《孤寡抚恤令》,明定烈士遗属可按月领粮,无需额外手续,怎会有此等事?
乡老抹了把泪,语气忽的激动,拐杖往地上戳得
“咚咚”
响:“还不是因那‘新规’!上个月里正来通知,说州里下了新规矩,要领救济粮,先得证明儿子确系战死
——
可陈婆婆连儿子的阵亡文书都丢了,哪来的证明?还要邻里五户联保,说怕有人冒领!您说说,陈婆婆守着这破茅棚,谁敢跟她联保?万一被官府说‘冒领’,谁能担此罪责?”
他越说越急,猛地咳嗽起来,咳得身子发抖:“更可怜的是她那孙儿…
前天去村口打水,被拍花子的拐走了!陈婆婆疯了似的找了两天两夜,昨天晚上回来就倒在地上,手里还攥着半块树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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