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磊不想回答,吸了口绿茶装没听见,孙夏又说了:「当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强求。」
他反而又因这句话笑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挺没礼貌的?对公司前辈,还是这种……算得上德高望重的这种态度。」
孙夏笑着摇摇头,目光往窗外飘去,暖暖的橙色路灯下,停了辆黑色现代。这才不冷不热的回答:「认识你这几个月以来,我也知道你不是个没教养的孩子,所以,事出必有因。」
文磊本自顾自地喝绿茶,想着若孙夏又如倪洱那样真说他没礼貌就要掉头走人——不过走人前要记得拿回帽子。
但听见这话时,他抬起了头,望着孙夏,心头微震。
她声音缓慢却坚定,笑意浓烈如画美不胜收。
文磊忽然觉得,她是个可以理解自己这些年来所有挣扎的人。
他舔了舔乾涩嘴唇,终于开口:「我说过我姐姐,曾经被包养吧?」
孙夏心脏倏地跳得飞快——她隐隐有个直觉,天悦娱乐藏着一个秘密,而这秘密,文颖是知情,甚至参与其中的人。
那个曾痛哭流涕央求自己救她的女孩,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而眼前这个才18的少年,知道多少?
孙夏的表情从开始的漫不经心,一瞬间肃然认真,她点头:「你说。」
文磊想起那个出现在自家,眉头有道疤的混血男人——那时还小,不知道原来那一刻起,姐姐的人生已经物是人非了。
「那时候她刚进公司一年,19岁,经纪人安排了她去公司内部高层的一场餐会,还特意要她精心打扮,她到场时,才发现与她差不多时间进公司的女生都来了。」
孙夏秀眉紧锁,低低的说:「表面上说是餐会,实际上却是一场选秀。」
这在业内自然常见,按常规脚踏实地的走,那得混几年才能出头呢?
所以这一步,可说是捷径,走对路抱对大腿,虽不一定能大火,但肯定能捧到小火程度。
人就在这圈子里,她自然也经歷过类似的事——她又没有背景,被相中了只能去陪吃饭,只是当时的经纪人还算有良心,没逼着她成为那些财阀的玩具,但也已经够令自己作呕了。
所以后来,她自己成立的公司,和冯蕊达成协议——虽不现实,但绝不让旗下艺人们成为那些在看台上任人挑选的玩物。
文磊唏嘘:「你看过我姊姊的照片吧?我跟她确实长的不像,她是典型模特儿脸,丹凤眼冷眉冷眼的,而这种样貌,大概在那一眾娇憨可爱的女孩当中,就显与眾不同。」
不须文磊继续说下去,孙夏已经能料到最终结果,低声问:「她不得不从,对吧?」
「不,起初她也不想从的。」
孙夏惊愕地抬起头,但想起曾经文颖的台步,那种张扬活力,那样的步伐,蓬勃生命力从骨子里发展出来,是刻意不来的。
文磊陷入回忆之中,声音逐渐发颤:「那位『路先生』真实身分是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公司若没有他,前途堪忧。」
这种事孙夏还真没听过:「那么大个公司,还需要靠谁才能走下去?」
不如说靠冯薇或于皓俊呢,那还更能令人信服。
文磊知道孙夏不信:「我知道这事令人费解,但我姐姐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他沉吟了半晌,右手紧攥饮料杯,纸类怎堪他如此手劲,当然就快要变形,文磊面色逐渐不豫:「而这话,是于老师告诉她的。」
孙夏猛地抬头——于皓俊竟知此事?
文磊恨恨地说:「19岁那个年纪哪知道什么?来了个大前辈对她说这样的话,姐姐吓都吓坏了,哪可能不从,因为不从,倒的就是整个公司啊。」
孙夏没吭声,竟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信息量太大,她需要好好静一静,捋清思绪。
说到这,文磊已经快没力气了:「我不知道后来发生什么事,但我姐姐最后好像跟他……情投意合。」
这也并不是没听过,一些少女被人使计诱拐后,性骚扰甚至是强姦后会觉得身体不洁或是被大眾指责是她不检点诱使对方犯罪——这正是所谓的荡妇羞辱。
而遭受这种伤害的女孩便会说服自己,加害者是爱她的,才会做这种事,而她自己,或许也爱他,否则,她怎么会被大家说,是她引诱他呢?
这完全是因为人格未成熟并且在还年幼的时候,被灌输了错误性观念的缘故。
文磊也闭上眼,深呼吸缓解情绪,平復了些才说:「我以前不知道,但现在长大了,也知他大概是迫于压力前来游说——毕竟员工都是依赖公司生存的,但是……」
他俊眉紧蹙,都要拧成了个疙瘩:「在我心里,于老师就是那个在最后推了我姐姐一把的人,我当然很自然的,不会想和他亲近,更别说是喜欢了。」
孙夏忍不住将文磊此番言论与五年前与文颖那匆匆一面做结合。
「你姐姐离开前,真的一句话都没对你透露?」
文磊蔫蔫的摇头,已是疲乏不堪:「只是有一次,我去美国找她的时候,她曾经神神叨叨的说,知道这事的人,都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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