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望一眼钗钿如林、礼服连绵的盛景,再低头看看自个儿身上穿的常服,不禁苦笑,暗道自己果然像是误入了鹤群的走地鸡,从里到外不引人注目才怪。
代为主持亲蚕礼的老王妃两鬓斑白,站在高坛上率领众人迎接嫘祖神位。
云岫再不敢开小差,忙跟着众人行礼迎神。
昨夜永安长公主虽别有企图,不怀好意,但她教给云岫的东西并无不妥,云岫记性不错,加之旁边有女官引导提点,倒也不曾出错。
祭祀过程格外漫长,云岫不知跟着跪了多少次,磕了多少头,待雅乐终止之时,只觉得浑身酸疼麻木,可再看那些穿着厚重礼服,头顶高冠的命妇们,虽也累得面容憔悴,可无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有半分懈怠,脚下无不站得稳稳当当,就像扎了根似的。
云岫大为敬佩,也只好跟着继续忍耐。
祭祀完毕后,众人就要去观桑台附近的桑林中采摘桑叶。
昨日长公主送来的银钩落在了桑林中,云岫手中并无工具,不过即使不曾遗落他也无法使用。
好在采桑前,宫人把事先备好的钩子和竹筐分发了给了众人,他才知道原来东西都是现成的,长公主那套所谓给自己送铜钩的借口,不过是欺他不知其中门道罢了。
老王妃先行采了五条桑叶,随后就坐在观桑台上命诸位命妇进林采摘。
等拿到了工具,云岫跟着宗室子的妻室们往桑林走去,途中远远地望见永安长公主被几位命妇簇拥着往另一头去,不禁庆幸可以不必和对方在同一块地方采桑,免得抬头不见低头见,处境更为尴尬。
躬桑礼本就形式重于结果,云岫依样画葫芦学着其他人的样子采了九条桑叶便停了手,然后与其他人采摘的一同献给老王妃。
老王妃命蚕母将桑叶切了授与众人喂蚕。
因春蚕吐丝结茧需要时间,之后还要再行治茧礼,不过这缫丝、织布、制祭服的事项在本朝有专人负责,不必所有命妇参与,所以喂完蚕后,老王妃便按规制赐了宴,如此今年的亲蚕礼就算成了。
诸事完毕时已是傍晚,余霞散绮,落日熔金。
昨日接他来此的宦官再度出现,把他又送回了郡王府。
等下了车目送那宦官离去,绷紧的心弦才彻底松弛了下来。
谢瑜安听到消息出来迎他,关切道:“一切可还顺利?”
云岫不欲让他知晓谢君棠的事,便将昨夜的事隐了去,只和他聊了些亲蚕礼上的见闻。
谢瑜安听了频频点头,高兴道:“顺利便好,我也就放心了。”
转而又问他吃了没有,邀他一同去用些晚膳。
云岫现在困乏得很,只想洗个澡睡一觉,且昨夜被抽出来的伤还不知如何了,白天还时而感到火辣辣的刺痛,于是便以老王妃已赐了宴为由婉拒了。
谢瑜安笑道:“既吃过了那你先去歇着罢,晚些时候我再让人送宵……”
他话音一顿,视线凝在云岫的颈侧,只见上面两条淡淡的红痕蜿蜒而下,一直没入衣衫底下,疑窦一点点在他眸底汇聚,可很快他又若无其事地继续道:“我再让人送些宵夜来。
对了岫岫,你离开的这一天一夜之中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事么?”
云岫心头一跳,瞳孔中倏忽闪过几丝心虚紧张,又强装镇定地道:“没……没有……”
他目光躲闪,似有隐情,“你怎么……这样……这样问……”
谢瑜安笑了笑,面上瞧不出半分异常,嘴上仍就关怀备至,“我见你憔悴了不少,怕你累坏了身子,若有不适可要告诉我,我好立即去请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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