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员的脸色一变,他脸上不衬肉,没法模糊表情,一有变化,骨头抖动的弧度都格外明显,要凶不凶,要哀不哀,像个不知道怎么摆弄情绪的非人。
薛潮没翻进展示窗,就靠在窗边,给足他安全距离:“可以聊了?”
调查员一直盯着他,像在评估他几斤几两,好一会儿才问:“你觉得现在适合聊天?那你后面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薛潮一顿,微微侧头,身后空无一人。
调查员嗤笑:“尾巴都没甩干净,倒是大言不惭。”
“不是尾巴。”薛潮镇定地回正,就这么把后背交出去,“我队友——还不出来?”
一时谁也没有说话,审讯室里安安静静,却颇有多方较劲的意思,暗流涌动,直到薛潮有点站累了似的,换了个姿势,暗门里小心翼翼爬出一个人。
林枫顶着npc压力十足的目光,露出一个尴尬的傻笑,缩着身子挥手:“队、队友好,这、这就是那位领……您们继续哈,不用搭理我。”
调查员又看向薛潮,见他面不改色,看来的确是他的队友。
薛潮知道地牢又进了东西,因为天花板有坑的那间牢房里,那群犯人又叫起来。
但那人的气息隐藏得极好,他察觉不到,不知道是人是鬼,什么目的,于是薛潮按兵不动,先干正事,想探探那东西到底要干什么。
调查员触发机关时,他躲的时候一直注视调查员的动作,防着他还有连招,身后却“大大咧咧”地没有设防,但这么好的机会,那东西却没动作。
他原本以为那东西可能另有目的,没跟过来,但调查员一句又点出那东西就在他身后……跟了他一路,却没伤他,不是敌人,那就是“朋友”了。
这就好猜了,只可能是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也选了“反对派”的林枫。
“我有点好奇,你怎么发现他的?”薛潮笑着瞥了眼身后的林枫,“我这朋友隐藏的功夫可不错。”
他的确没发现。
林枫被他这一眼激得浑身汗毛直立,尬笑装傻。
他当然没这本事,否则早被大公会招走了,谁知道邪神对他使了什么神通。
调查员:“港口那群畜生,不管哪波人,都愿意往我这小破屋子里钻,地鼠似的一个接一个,可惜我手脚绑着,除不了害,他们就气急败坏留点痕迹,以示威武。除此之外,大多数时间我都不知天昏地暗,睁眼就是这面玻璃,这把椅子,刀架哪处有锈,墙皮几处裂纹,我都一清二楚,换作是你被绑在这里一年,你也能一眼瞧见暗门旁的灰被吹远了五毫米——有人躲在下面呼吸。”
薛潮:“自谦了,换个废物在这待十年也不见得有你这眼力,有这种本事,陈前辈当年得是奥尔劳格号调查队的领队吧?”
林枫还在为“五毫米灰”瞠目结舌,闻言又下意识去看调查员的脸,刚才没敢看,现在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越看越眼熟,嘀咕道:“诶别说,是和我一个前辈挺像的……”
不等两人看向他,他忽然自知失言地住嘴,头一低,不敢吱声了。
只有林枫自己知道,他的嗓子被卡住了,轻柔又阴冷。
“是又怎么样?还不是任人宰割?他们想杀了我随时都……”
“可他们没杀。”薛潮淡淡地说,“一个问不出情报的俘虏没有价值,最大的价值就是尽快死了,以防对手反而问出来,但如你所说,不管是起航家还是反对派,每日进进出出,什么都没问出来,不仅留着你,还怕你寻死——依我拙见,这椅子是审问用的,锁链却是防止你自杀的吧——你身上有比情报更重要的东西,比如能支撑那群人肉袋子挖了五脏六腑、装满金银还能活着走过检查,令那些作为核心齿轮的眼珠们依恋寻找的,像是母体本源一样的……眼珠?”
他一边说,一边利落翻过展示窗,眨眼到调查员身前,薅住他后脑勺的头发猛地向下拽,调查员被迫抬起头,露出一直藏在头发后的右眼……但却是空的。
薛潮一愣,被调查员突然袭击了,他早有预料地躲开,反手拉过头顶的锁链,绕过调查员的脖子猛地一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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