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盔早已不知遗失在何处,散乱的发丝与凝固的血块黏合成绺,贴在汗津津的额角与脸颊。
但他那只仅存的独眼,却闪烁着骇人的光芒,仿佛有火焰在其中燃烧。
见到曹操,夏侯惇咧开嘴,似乎想露出一如既往的悍勇笑容,却不慎牵动了脸上的某处伤口,面皮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表情显得有些古怪。
“主公……末将,幸不辱命。”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老树皮在摩擦。
曹操快步上前,目光如电,迅速扫过夏侯惇那一身触目惊心的伤口。
先前在远处观战时的那股狂喜与振奋,此刻已然被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所取代——那是对猛将悍勇杀敌的激赏,对吕布凶威的余悸,以及对夏侯惇险死还生的后怕与庆幸。
他伸出手,避开那些翻卷的皮肉,重重地拍在夏侯惇尚算完好的肩甲上。
“元让,何止幸不辱使命!”
曹操的声音低沉却掷地有声,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与肯定,“此战能退吕布,你当居首功!”
曹操略作停顿,视线再次落回夏侯惇身上那些狰狞的创口,眉头不自觉地锁紧:“你的伤势……军医!
军医何在?!
速来为将军诊治!”
几名反应过来的亲卫连忙上前,试图搀扶摇摇欲坠的夏侯惇。
“主公,末将……末将还撑得住!”
夏侯惇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亲卫的扶持,强打精神,试图挺直腰杆,身形却禁不住微微一晃。
“简直胡闹!”
曹操浓眉一竖,语气中带着不容分说的严厉。
“如今吕布已退,还逞什么匹夫之勇?立刻回营,让军医为你仔细诊治!
此番征战,你耗力甚巨,须好生修养,一根毫毛也不能落下病根!”
话虽严厉,但那眼神深处的关切与后怕,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如此能征善战且忠心不二的宗亲猛将,是他曹孟德逐鹿中原的肱股之臣,是他霸业蓝图上不可或缺的基石,任何一点闪失,都是他难以承受的损失。
夏侯惇咧嘴一笑,血与汗交织的脸上,笑容显得有些憨直,也不再强撑,任由亲卫扶住自己。
曹操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再次掠过那柄静静斜拄于地的雄剑。
此剑在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激战中所展现出的种种不可思议之处,他作为观战者,看得一清二楚。
夏侯惇能与那天下无双的吕布鏖战数十合而不落下风,甚至在最后关头抓住机会将其坐骑刺伤,进而将吕布本人掀翻在地,这柄剑绝对居功至伟。
以往,他只当此剑是一柄难得的利器,今日方才真正意识到,此剑之内,恐怕另有乾坤。
“元让,”
曹操转向夏侯惇,语气带着几分看似随意的探寻,“你这柄雄剑,今日观之,似乎比往日更加……灵性十足,与你配合得天衣无缝了?”
听闻曹操主动问起自己的宝剑,夏侯惇顿时精神一振,独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得意与自豪:“主公慧眼如炬!
此剑与末将,早已心意相通,如臂使指!”
剑中的陈晨听着夏侯惇这番滴水不漏的回答,不由暗自点头。
这话既恰到好处地展现了宝剑的不凡,又将功劳归于宿主与剑的默契,完美地掩饰了自己的存在,同时还小小地拍了一下曹操的马屁,可谓一举多得。
曹操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锐利的目光在那剑身上再次停留了片刻,不再追问。
“走,回营!”
曹操一挥手,竟亲自牵过夏侯惇的战马缰绳,示意他上马。
这份超乎寻常的礼遇,令周围目睹此景的曹军将士无不心生震动。
众人望向夏侯惇的眼神中,除了原有的敬畏之外,又平添了几分艳羡与更深的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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