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秦大军的营帐外下着瓢泼大雨,太子仪仗矗立在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中。
萧承桓撞开营帐时,金甲鳞片正往下淌着血水混着雨水的泥泞。
他怀中的赵蘅白绫衣浸透成绯色。
她指尖还未触到他下颌,就被战甲缝隙渗出的血染红甲缝。
这是整个北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
多少人捧着他、敬重他、仰慕他?
可作为他的正妻,他从未正眼瞧过赵蘅。
幸好,这一世很短,再也不用爱他了。
过了好久,赵蘅才缓缓开口,“太子殿下,您杀叛军,平内乱,攻南乐,掌天下,而我已是亡国公主,按理说没有资格再与您谈条件。”
她想继续说下去,却听见萧承桓一字一顿,泣血般道:“赵蘅,你给我住口!”
她都快要死了,他还是这般凶她。
世人皆知,南乐国宁疆长公主赵蘅以十万玄甲军辅佐弟弟赵怀稷登基,此后卸甲和亲北秦,嫁给北秦太子萧承桓,成为徒有虚名的太子妃。
今日,北秦攻占南乐,萧承桓携赵蘅立于城墙下,南乐将士不忍射杀,直到她的亲弟弟赵怀稷向赵蘅射出第一箭......
往日上阵杀敌时,赵蘅也不是没想过自己会死,只是她却没想过,今日会死在自己的至亲、昔日战友的箭雨之下。
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偏偏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她咳出的血正顺着金甲蟒纹往下爬,她染血的手指拂去萧承桓脸颊上的雨水,眼底骤然坠下一滴泪来,落在他的手背上。
“看在我嫁给你这些年还算乖顺的份上,放过我那不成器的弟弟,以我一命换他一条生路,此后南乐归顺北秦......可好?”
南乐亡国已注定,可她还有些放不下的人。
萧承桓杀了她知己,又杀了她母后,甚至因为她杀过很多很多无辜的人,如今她也快要死了,她只求他这一次......
萧承桓答应了么?
营帐内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仿佛有好几个郎中围着她说着什么,伴随着萧承桓怒骂的声音传来。
她以为自己会立刻死去,毕竟她被扎得跟只刺猬似的,浑身上下哪里都疼.......
可为何昏昏沉沉间还能听到有人言语。
她听到一道陌生的声音:“送太子妃去青城山。”
不是萧承桓。
是谁?为何要送她去青城山?
她被人抱进冰棺里,浑身都冷透了,只有手心被人握着传来一缕暖意。
边上的将士小心翼翼来报:“禀太子殿下,我军大胜。
赵怀稷......战死了。”
萧承桓沉默了好久,心中的怒意再也压不住了,“阿蘅,你再不醒过来,我就把赵怀稷的人头挂在乐都城的城墙上受万民唾弃,待到他尸身烂了臭了,丢在荒野里喂野狗!”
赵怀稷!
阿弟......
萧承桓最终还是没有放过他!
赵蘅挣扎着想要睁开眼,心底涌来一阵剧痛,眼泪从眼角滚下,烫得她涣散的意识清醒了一瞬。
可当她妄图从沉重的深渊中爬出来,用尽了力气却仍睁不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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