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里,苏锐的生活似乎进入了某种微妙的平衡,时好时坏的平衡,每一件稍好的事,总会搭配一件稍坏的事,也许是能量守恒,也许是气运的转化。
比如,她的母亲手术很成功,恢复得也不错,但是病理切片情况不好,确诊为恶性。
再比如,杨蓉蓉终于从前台轮岗结束了,转去销售部轮岗,每天的工作量加大,导致她没有那么多精力半夜与男友煲“半夜电话粥”,改成一周一次,所以他们定在周末夜聊,导致苏锐周一到周五终于能正常休息,而周末的好眠全部泡汤。
又比如,由于她上次省级会议送卡服务表现很好,二季度给她发了奖金,但是以后她的工作需要配合销售部的销售工作,简言之,销售部编外人员一枚。
就像是生活的盲盒,这些好好坏坏的变化,让她欣喜也让她烦忧。
每一天她仿佛都在旋动盒盖,带着未知的微妙,揭开一个个未知的小惊喜或者惊吓。
她甚至都有期待起来,就如同小赌怡情,她在思量着到底还有哪些更好或者更坏的风景,就如同孩童们开盲盒时的好奇与憧憬。
直到她遭遇了极致的坏。
8月中旬的一天,她的手机微信突然有人申请添加好友,她没有理会,不是当面添加的,她常常将其视为诈骗或者骚扰。
可那人不依不饶,几乎每隔2个小时发一条新的申请。她好奇点了进去,对方头像照片是一棵风景树,命名也应景,“一棵孤独的树”,属地河南,申请理由“你好,我是小甘”。
苏锐直接忽略,她可不认识什么小甘还是小苦。
可是到了晚上一看,这人已经陆续发来五条申请,“小妹,苏伯父让我加你好友”
“小妹,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们见过,孙伯母医院手术的时候,我跟着苏伯父去探望过。”
“小妹,你方便吗,我等下晚上八点半给你打个电话吧,把情况跟你说明下。”
苏锐翻了个白眼,这人倒是挺自来熟的。她连自已父母的微信都没有,更不会加苏有才的朋友。
无论是苏有才还是母亲,对她来说都只是熟悉的陌生人,他们给了她生命,却剥夺了其他的可能性。
这些年她自已做自已的父母,自已做自已的亲戚,把自已碎了的那些拼图一片一片拼好,黏紧,她把自已养成了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她不再需要他们可怜的施舍和以爱为名的绑架。如今这样,挺好。
8点半,电话准时响起,来自河南的一串陌生号码。
苏锐心里不爽,原本想挂了,想到这人不依不饶的样子,决定还是听一听他的说辞。
电话里传来男人的声音,“是小(消)妹吗?我是小(消)甘。没(么)有打扰你(能)吧。”
普通话里夹杂着浓重的乡音,每个字都裹挟着泥土的气息。他语调生硬,嗓门不小,苏锐瞬间蹙起了眉,露出几分不悦。
哪儿来的土包子!
“什么事?”苏锐快速走出大堂,走至连廊外的花坛边,远离人群,将耳机稍稍拿远些,这样的乡音让她难堪,隔着耳机都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质朴”。
“苏伯父跟你说了吗,我们俩的事?”
苏锐脑中警铃大作。苏有才一定做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她嗅到了危机与不祥。
“你稍等,我这边有事,等下给你打过去!”
她几乎立即就挂了电话,心提到了嗓子眼。苏有才对她,从来都是没有底线。
她和小甘,能有什么事?!无非是那两种可能性,要么苏有才收了小甘的钱,答应将苏锐嫁给他,毕竟不是第一次贱卖她;要么苏有才从她大姐的口中套出了她的地址,欠了赌债,让小甘上门找她讨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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