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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丫头脸红扑扑的,谈论着不速之客的样貌。她们欢喜又害怕的样子倒像是一群急于觅食的小麻雀。大老爷们围在一起比划着那把刀,从美髯公一直讲到秦琼尉迟恭。他们在关山楼里看了这么多年戏,英雄和恶人的故事都能说出来不少。此时更是睡意全无,滔滔不绝,一发不可收拾。
无双平日里也是个喜欢说笑的姑娘,这时却像棵蔫了的草似的,陪在叶七身旁,一句话也不说。她一颗七窍玲珑心,知道出了大事。而且那个人,那把刀,夫人走之前本就有过提醒,她却还是忘了个干净。她自觉对不起夫人,也对不起叶七,盈盈一眶泪,竟噗通跪在了叶七身前。
众人惊惶,不知其中缘由。叶七一颗心吊在那把神秘的刀上,此时也被她这一跪惊动了,俯身拉她起来,道:“你这又是做什么?”
“我没挡住那人。我对不起关山楼,也对不起你。”
叶七轻叹一声,道:“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我…”
“当然与她无关。”一个声音冷冷道。
回廊上走下来一个身披真丝睡衣,风姿绰约的美人。她面色憔悴,带着三分病气,一步一摇曳,与昨日一比更添几分柔弱娇美。来者正是此地的新主人,孙二娘。
无双轻咬嘴唇,嗫嚅道:“二娘子,我…”
孙二娘一抬手打住了她的话,居高临下道:“活干太少,闲得发慌,都不睡觉了是吧。跟了绛珠夫人几年,一个个真以为自己多大能耐了。”
她冷哼一声,走入人堆里,道:
“告诉你们也无妨。那个人,我眼看他进来,看着他坐了老徐的位子,又目送他出去。要真有什么问题,也是我的事。何时轮到你们来承担?”
徐捕头的事,叶七本想第一时间告知她。此时见她面色憔悴却又强撑着架子,话到嘴边又咽下。
坊间传言,关山楼最贵重的酒,不是西域的美人酿,而是一坛烧刀子。这烧刀子每个月末从春意楼里送过来,不卖别人,只留给一位故人。众人只知春意楼的老板娘和徐捕头不对盘,见面就要争个面红耳赤。谁又晓得她为了这一口老酒,几乎寻遍了洛阳城所有的酿酒师傅。
她是不是早已预料到前路凶险,才反对将徐捕头牵涉进来。还是说她接手这关山楼,本就存了一份女儿家的私心?
有些人做不成夫妻,做对冤家也是不容易。
叶七沉声问道:“那个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孙二娘道:“他马车往南疾行,应是要在落日前赶往什么地方。”
叶七追问:“可见着驾车的人?”
孙二娘道:“他在前面驾车,车里却不知载了什么人。”
这样一个人,亲自驾车,向南走?
“城南有什么偏僻、荒芜的地方?”
孙二娘扶额沉思,片刻后道:“南边新修了城门后,旧的那座就没人管了。春意楼不管南边的事。你们应该清楚得多。”
城南,难民营,莫非就是那里。
叶七盯着眼前这坛开了封的酒,突然一手托起,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一饮而尽。
“酒不能浪费,我先替他喝了。”叶七狠声道:“你只管备好银子酒菜。他的东西,他的命,我一并替他取回来。”
铺天盖地的铁锈味。是血,但不是人血,没有人血那种让人恶心的感觉。地上的车辙和马蹄印突然变得很浅,很凌乱。车上人的前途是不是也变得复杂而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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