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轮车发动机发出的噪音很大,加上风声,陈家俊的耳边嗡嗡作响。
“大爷,你多大年纪了?”陈家俊大声地问老人。
“啥?”可能噪音太大,或者老人耳背,他没听清陈家俊说什么。
“我说,你高寿了?”陈家俊加大说话的分贝。
“今年七十一岁了。”老人这回听清了。
七十多了,本该在家颐养天年的年纪,还在外面奔波赚钱,“身上若无千斤担,谁愿拿命赌明天”,老人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陈家俊百思不得其解。
“这么大年纪了,怎么不在家里歇着呢?你看外边多冷。”陈家俊想了解大爷为什么这么拼命。
“没办法,要是有辙,谁愿意在外面受罪?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的,有时也只能落个三个核桃两个枣的。”老人叹了叹气,眼睛一直警惕地盯着前方。
“家里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吗?”陈家俊尝试打听更多情况,其实如果老人不说就算了,毕竟打听陌生人的隐私是不道德的。
没想到,老人竟然毫不避讳地回答了:“老伴瘫痪在床十多年了,每个月的治疗费得好几千,家里该卖的都卖了,窟窿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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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俊为触碰到别人的痛处感到很抱歉。
“对不起,大爷,捅到你的伤心处了。”陈家俊向老人道歉。
“没事,十多年了,我没有一天开心过。”老人心头上仿佛压着巨石一样重物。
陈家俊很好奇:“你没有孩子吗?怎能让你一个人照顾。”
“二个儿子,一个女儿,各自成家了,每家有每家的事,稠着呢,都挺不容易的。”老人很体谅孩子们生活的不容易。
“那也不能让你老人家独自扛下这么沉重的包袱。”陈家俊疑惑不解。
“老伴刚生病那几年,孩子们也都出钱出力了,谁知道一直治不好,钱越花越多,他们还需要照顾自己孩子,压力很大,后来两个儿媳妇都不愿意再出钱了,闺女条件最差,更拿不出钱来,所以只能靠我自己了。”可见老人已经束手无措,无计可施了,唯有单枪匹马,孤军奋战,老伴活一天,他就要奋斗一天。
“孩子有赡养老人的义务,你得让他们继续出钱出力,这是法律规定的,不能碰到困难就绕道走,再说他们也有老的一天,总会需要人照顾的,俗话说‘屋檐滴下水,点点不差分’嘛。”陈家俊帮老人出主意。
“哎!”老人无奈地又叹了叹气,一副无力改变现状的颓废。
三轮车飞驰,寒风依然刺骨,更冷的却是冰霜般的人心。
陈家俊今天无意中了解到老人的生活真相,令人震惊,或许彼时在地球上无数个家庭中这并不是个例,可能有的残酷程度比他扛回来的那捆书中内容还要丰富得多,但此时自己的心情却比那捆书沉重无数倍。
其实每个人生活的理想,就是理想地生活,但说得简单,做到太难。
目的地到了,老人把三轮车稳稳当当地停在公司大门口,陈家俊跳下车,从兜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了老人。
老人接过钱,掏遍所有的口袋要给陈家俊找零,半天只掏出了十来元钱,满脸尴尬:“小伙子,找不开,你看有零钱不?没有就算了。”说完,把钱递回给陈家俊。
陈家俊没接,他对老人说:“找不开就不找了,你揣兜里吧,就当我孝敬你老人家了。”
“这样不好。”老人还是坚持把钱塞到陈家俊的口袋里。
陈家俊左挡右挡,故作生气:“大爷,你要不把钱装起来,就再把我拉回起点吧,就当没拉过我。”
老人迟疑了一下,眼窝周围爬满浑浊的眼泪,他拉住陈家俊的手,带着哭腔:“小伙子,你真是个好人!”
陈家俊看不得老人哭,赶紧说:“大爷,别哭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也替你难过,我能力有限,力量渺小,你不嫌弃就行。”说完,又从兜里掏出仅剩的一百元,再次递到老人手里。
“你,这……这……”老人差点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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