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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发现鹅蛋脸上的怔愣表情挺妙,柳眉儿飞挑,杏眸圆瞠,小嘴忘记合上。
姜守岁很快便回神过来,清清喉咙忍笑般道:“欸,是督公多虑了。首先,小女子的酒坊绝非『咸鱼』,用不着翻身的,虽谈不上名响帝都,但熟客甚多,老主顾常来常往,生意算得上兴隆。”
“再者于我而言,要解去督公身上的毒绝非难事,因此一开始就不存在『救不得』那样的可能,又哪里需要毁尸灭迹?”
“为何不可能救不得?”他下意识问。
路望舒这个反问全凭本能,亦是鸡蛋里挑骨头,皆因眼前女子太让人难以捉摸,是他从未见识过的。
然而她并无答话,脸容略侧,轻敛眉睫,唇角那一丝笑意淡若清风却藏有深意。
路望舒的心又一次怦怦重跳。
他难以精准理解,但隐约间似能读懂她的眼神和那一抹笑,彷佛无声说着——他若毒发身亡,她如何舍得?
“轰”地爆出巨响,有极度陌生的什么在胸中炸开,震得他神魂发麻。
从未有过的热气透出毛孔,渗得他背部一片汗湿,为了不出粮只能死命抵挡。
结果就在你我皆无语又像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状况下,他的问话被她有意无意地略过。
只见她挠挠脸蛋沉吟着,最后慢悠悠问道:“是说……嗯……小女子虽无须督公过虑,却还是想刨根究底问个水落石出。”她吞了吞津液,脸颊红红,“若小女子真是想借机攀权附贵,巴着督公这棵大树吃香喝辣,督公允我攀附吗?”
她那带试探的提问,路望舒最终选择忽略,充耳未闻一般。
他不作答,却是从皂色常服的暗袋中取出通行铁牌,直接抛给姜守岁。
“让你的人拿着这块铁牌去锦衣卫宫外指挥所,传本督之意,命锦衣卫副指挥使赵岩带人来迎。”
尽管他声音清冷,面无表情,姜守岁内心仍喜孜孜,皆因捧在手心里的那方铁牌,这玩意儿又沉又冰,上头除有细致的雕纹,更镌刻着“御赐通行”四个大字,一瞧便知能凭着它在皇城宫中畅行无阻。
“督公竟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随意交托,想来小女子适才那一问,督公的答覆应是允的。”她非常能顺着杆子往上爬,抓着铁牌,双眸都笑成两道弯弯月牙,殷勤又道:“这御赐之物太过贵重,既是督公托付,那小女子亦不能辜负所托,锦衣卫的宫外指挥所就由我亲自去一趟。”
姜守岁带着御赐铁牌欲踏出自个儿院落的同时,一名精气神十足的老嬷嬷替路望舒送来一盅滑蛋粥和几色酱菜,还备上一壶清茶和两块糕点。
即使姜守岁对那位老嬷嬷尽说软话且拼命使眼色,老人家仍光明正大瞪了他好几眼,显然极不乐意这酒坊的女老板同他亲近,摆盘在他面前时力道甚大,茶水因此还溢了些出来。
似乎……已许久没被人如此对待。
敢明目张胆鄙视他、对他大不敬之人,这些年都被他杀尽了吧?
那么,他有何理由要放过这座酒坊里的人?
此际屋中仅他一人,下意识饮着淡香清茶,脑海中浮现的一幕幕令他气息陡窒了窒。
彷佛历经过杂七杂八的一团混乱,到得现下一人独处,才让思绪能够倒转回去,细细品茗般回想那女子到底都对他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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