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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想起来了,老二好像跟他家那什么二小姐定过亲?”
亲事是当初老司令亲自定下的,同样定过亲的还有陆家大少爷和孔家三小姐。
亲是娃娃亲,可当事人却不是小娃娃。
奔赴战场之前,陆免成曾亲自登门向孔家退婚,理由是山河不复,无以家为。
彼时孔家虽不悦,却也没失了礼数;倒是那孔三小姐出人意料的居然是个明白人,打眼一扫就知道他满口鬼话。
实际上这女子自觉出身显赫,本人优雅、美丽又文明,十分配得上一段罗曼蒂克的伟大爱情,因此并看不上陆家大少的兵痞气。
于是心照不宣地接了对方递过来的台阶,两人揣着一团虚伪的和气互相吹捧,亲亲热热地吃了顿散伙饭,过后心满意足地分道扬镳。
“退婚就退婚,这有什么可掰扯的。”陆司令没觉得这是个事儿,转念想到什么,点烟的手一顿,嗤笑,“怕不是瞧上了学校哪个女同学罢。”
郎苏勒心想您以为谁都像您,说退婚人家就给退?嘴上却应和着答是。
事是小事,陆司令没放在心上,只觉得那傅九思估计也是少爷脾气,再说人虽打了,可悠着手劲儿没打坏,说明心里还有分寸,于是眼下也没想掺和进去讨个说法之类。
翌日去赴汤部长的饭局,不巧又从席间听闻了傅九思同汤家少爷打架的事迹。
陆免成这回是真有些惊诧了:“哟,怎么到哪儿都能听见这个傅九思跟人结仇呢?合着他就真有那么厉害?”
汤部长摇摇头:“你是不知道——这傅九思仗着他大哥和他娘舅,那是一天到晚也不安生,我们这上海滩哪,就是给这一尾小金龙搅和得乌烟瘴气。”
也许是小辈之间的冲突的缘故,汤部长并未在他面前多言,这件事儿的原委陆免成还是在两日后的一个牌局上知晓的。
陆寓是一幢二十年代落成的建筑,陆免成是第二任主人。前房主贝先生北伐战争后曾携伉俪出国侨居,最近刚回到上海。
“瞧瞧这屋子,”贝太太摸了一张牌,套着酒黄宝石戒指的指尖打四周一扫,“本来还说他是个军人,到头来弄得比我们那时还花哨!”
贝先生正在相看屏风中央嵌套的一颗玉雕鬼工球:“这难不成是宫里的真东西?”
陆免成低头摸牌:“我这儿哪样东西不真?当初在东北的时候,为了活命荣亲王拿一宅子宝贝跟我换,我都替他不值当。”
“就是那个投靠了日本人的荣亲王?”贝太太想起一桩旧闻,“听说他当初送了一座昆仑玉镜台给穆红雪,他的宝贝,必少不得趣了。”
陆免成道:“那镜台也归我了,我看这人自从穆红雪死后,是彻底没了想头。”
贝太太心有顾忌:“那镜台可不敢随便要——喋过血的东西,又是裂玉,恐怕会不详。”
贝先生闻言笑道:“这你就多虑了,东西是喋过血不错,可那血再多能有战场上多?免成必是不忌讳这些的。”
贝太太的对家是国会议员孙瘦鹳之子孙尧,他翻手扣住一张牌,指尖从被叫来陪牌局的贺玉安手背上抚过,对方看他一眼,他仍兀自嬉皮笑脸道:“要说您二位这消息还是不够灵通——不知道他那镜台早就转手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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