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没敢还嘴,气哼哼坐回去,场面有些冷清。
「要我说呀……往年大伙多少能对付俩钱儿,今年赶山的人太多,把山划拉空了,再上山能有啥收成?」二哥捋着小胡子,慢吞吞提出疑问,大家不由得把目光转向张把头。
「兄弟们放心,」张把头清清嗓子,「明天俺带你们去个棒槌窝子,这地方老放山的都不知道,管保能拿个大堆儿。」
「没错,刚才俺梦见一个红衣裳娘们儿,老放山的说梦见娘们儿是四品叶,没跑了!」朱老四咧着嘴应和。
此言一出,大伙眼睛里马上闪起亮光,气氛顿时热烈起来,大家纷纷谈论起挖棒槌发大财的见闻。那些离奇诱人的财富故事深深感染柱子,他像新上桌的赌徒,迫不及待想试试手气,一股前所未有的自信充臆胸膛。
只有二胡子没参与这场狂欢发财梦,他神志不清躺在门板上,像一具丑陋的尸体,不时传出低声呻吟证明他还活着。
大伙走了二胡子怎么办?柱子脑子闪过一丝疑虑,旁人不以为意的神情让他放下心,把头一定会安置好的,毕竟二胡子是放山同伴嘛。
夜深了,张把头吹灭油灯,天空有云,月光影影绰绰落进破庙,柱子枕着半块砖头,沉浸在兴奋之中难以入眠。
「啊——啊呀——」二胡子的呻吟越发微弱,在静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柱子捂住耳朵,那声音执拗地钻进来,他忽然意识到庙里没人打呼噜,看来大家都没入睡。
黑暗中闪过一朵红红的火头,然后是几声低沉简短的对话,几个鬼魅般的黑影来到门板前。
柱子犹豫着坐起来,几声窸窣后,他看到朱氏兄弟一前一后,像黑白无常一样抬起二胡子踅出庙门,脚步声渐远,朝着一条河的方向。
卟通!呻吟声停止了。
破庙里恢复了安静,火星时明时灭,夜色中弥漫着呛人的旱烟味道。
柱子感觉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透过死寂的黑暗,他发觉铁牛正死死盯着自己,嘴角带着恶毒的讥笑,好像在嘲笑他的怯懦。
热血涌上柱子的脑袋,妈的,死人算个球!老子见多了,俺才不在乎!
他转身躺下佯睡,心嘭嘭直跳,牙关咬紧。刚才看到的一幕为他的美梦泼了盆冷水,深山里的毒蛇猛兽易躲,身边的人皮野兽难防,跟这样一群歹毒的家伙上山,是福?是祸?
二、寻找棒槌王
清晨众人起身出发,没人提昨晚二胡子的事,大家心照不宣,似乎这个人根本没存在过。
张把头带领手下来到一处僻静的山坡,他们在这里祭拜山神「老把头」,也就是长白山的守护神,这是每次放山前必要的规矩。
传说山神姓孙名良,是明末清初时的人,祖居山东莱阳府。
他在长白山挖棒槌时,因为寻找迷路的兄弟而死在山里,死后化作一个白胡子老头守护山林,被尊称为挖棒槌行业的祖师爷。
祭山先要建庙,与其他神仙不同,拜老把头的庙简陋至极,随手找来三块石头摞成「品」字形,庙就算建好了。
张把头跪在头排,他面容严肃,用几株草棍代替香烛恭恭敬敬插在石堆前,口中念念有词:「老把头、山神、土地、五路财神、树神、草神、一切孤魂野鬼,求各位保佑,俺们进山请棒槌老爷,不管几品叶,根大就好。」
「若俺们有做得不当之处,说错话头,不该拿的拿了,不该吃的吃了,不小心惊着各位仙家,求山神土地老把头见谅。求一切孤魂野鬼不要找俺们的麻烦,俺发了财给各位买衣服穿,请各位收钱吧!」
说罢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将几张黄表纸放在庙前点燃。张把头用棍子压住火头,直到纸全烧成灰,如果还有残纸,说明纸钱没送到,野鬼要生气,后果很严重。
待纸钱全部焚化,张把头再次拱手道:「俺们七人合伙如同一人,有财同享有难同当,俺们中若有藏奸耍滑的小人,罚他给山神爷扛三年长活。此誓一出,绝不反悔,老把头在上,俺们给您磕头啦!」
一阵山风袭来,纸灰漫天飞舞,黑压压的密林呜呜咆哮,柱子感觉后脖梗子一阵发凉,下意识打个激灵。他庄重地磕响三个头,起身随众人走进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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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块石头垒成老把头庙
整整一天,张把头只顾带领大伙穿山越岭,完全没有停下挖棒槌的意思。
他们经过一片片桦林和草甸,前面还能偶尔看到路边被遗弃的地窝棚,此后一头扎进乌压压的森林中,树冠遮天蔽日,地上堆积上百年的枯枝落叶,像踩在棉花包上。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呀?」柱子忍不住小声询问。
「到地方就知道了。」二哥瞪他一眼。
这是采参的规矩,在苍莽的大山中,把头就是远洋船长,拥有绝对权威,没人敢质疑把头的命令。
张把头准备去的地方叫「黑虎嘴」,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僻静山谷,黑虎嘴四周被绝壁所包围,只有飞鸟往来其间。
几年前张把头无意间找到一条密道,挖到过几苗棒槌,这个发现让他欣喜若狂。
人参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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