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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岑隐徐徐道来,皇帝的面色越来越难看,脸上的色彩剧烈变化着,心头仿佛又被浇了一桶热油似的,怒火“轰”地燃烧起来,几乎将他的理智燃尽。
皇帝愤然抬起右臂,又想摔东西,却发现御案上空荡荡的一片,上面已经没东西让他摔了。
皇帝的双手撑在御案上,眼底杀气腾腾,咬牙切齿道:“蛮夷就是蛮夷!”
是啊,当日在公主府的也就他们这几人,就算他给九华吃了熊心豹子胆,她也不敢在外面乱说,除了耶律辂,又还能有谁呢!
“给他们一分颜色,就敢开染坊!”
“在大盛的领地里,还敢如此不把朕放在眼里,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皇帝越说越是怒意翻涌,整个人如同被激怒的野兽般,一场无形的风暴在他眼底一点点地酝酿着。
“皇上息怒,龙体要紧。”岑隐在一旁温声宽慰皇帝道,“京中这些风言风语虽然扰人,不过,假的真的不了,等过些日子太后娘娘回了宫,也就等于掐灭了流言的源头,那些流言蜚语自然会不攻自破……”
太后……皇帝闻言脸色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更阴沉了。让太后回宫并不能掐灭流言的源头,真正的源头是耶律辂!
要把那件丑事彻底地隐瞒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那耶律辂永远闭嘴!
想着,皇帝的眼神阴狠冷厉,像淬了毒的刀子般闪烁着幽暗冰冷的光芒,让人望之胆寒。
御书房里的小內侍皆是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须臾,皇帝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抬眼朝岑隐看去,那阴冷的眸子里仿佛下了某种决定:没错,耶律辂不能再活下去了……
“皇上,”正俯首作揖的岑隐似乎没注意到皇帝盈满杀意的眼神,又道,“虽说是假的真不了,但是目前京里流言四起,实在有损天家声誉,臣以为还是需尽快镇压才是。”
皇帝眯了眯眼,眸中闪过一道精光,深以为然。
他身边得力之人虽然不少,但是最可靠、最能干的还是阿隐,由他来掌控大局,自己才能放心安心。
“阿隐,这件事就交给你了。”皇帝沉声道,跟着又吩咐一旁的小內侍,“小德子,给朕传程训离!”
“是,皇上。”
岑隐和那个叫小德子的内侍领命后,就退出了御书房。
此时还不到午时,外面一片阳光灿烂,春风徐徐。
岑隐先去他在宫中的住处换了一身簇新的宝蓝色锦袍后,就朝宫门的方向走去,然而,人才走到宫门口,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朝他这边走来。
那是一个白面无须、满头银发的老者,身材高大,一双锐目炯炯有神,步履间看来神采奕奕,年过六旬却不见一丝老态。
正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兼西厂厂公岑振兴。
“义父。”
岑隐在几步外停下,对着岑振兴俯首作揖,父子俩之间只有拘谨,没有一丝温情。
岑振兴眉心微蹙,怔怔地看着岑隐那绝美的脸庞,缓缓道:“阿隐,铲除异己古已有之。就连你……”他欲言又止地停顿了一下,“你又怎知不会被鸟尽弓藏?”
岑隐抬起头来,嘴角含着一抹浅笑,笑意不达眼底,静静地与岑振兴四目对视。
沉默蔓延,时间似乎在这一瞬变得缓慢起来,连四周的风都停止了……
一声幽幽的叹息声骤然响起,微风又吹拂起来……
“罢了……阿隐,等再过些日子,我会向皇上请旨,把西厂也交给你……”岑振兴缓缓道,那阴柔的嗓音中掩不住的苍老和凝重。
岑隐看着岑振兴,冶艳的红唇微翘,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再次作揖道:“多谢义父。”
直起身后,岑隐含笑道:“义父,我还有差事在身,就先告退了。”
岑隐疾步如飞地从岑振兴身边走过,继续朝宫门的方向走去,一身宝蓝色的织银锦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岑振兴蓦地转过身来,静静地目送岑隐离去的背影,一双浑浊的眸子里,眼神复杂极了而纠结,似乎有无数的情绪纠缠在一起,最后又化作一声无奈而悠长的叹息声,一下子就被微风吹散了……
至于岑隐,这一次,再没有停留地出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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