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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郎中道:“正是,且此案原是我刑部在查,哪怕苏大人暂不在宫中,只要她一日未将此案移交都察院,都察院便不该多作干涉,哪怕要查,也只是查纲纪。二位大人的纲纪这么正,何不摊开来将信念给所有人听,让大家都瞧瞧此信是否是何大人犯案的证据。”
言脩正欲开口,柳朝明抬手将他一拦,冷清清地道:“这封军函确实不能证明何侍郎就是犯案之人,是以本官亦只是先请他回都察院问话。”
往一旁扫了一眼,再一次吩咐:“拿人。”
这一回,竟是锦衣卫的韦姜亲自上前要擒何苋。
刘郎中闪身往何苋跟前一挡:“柳大人,言大人,韦大人,何大人乃一部堂官,堂堂三品侍郎,便是要拿人,也该由内阁与七卿议定,内阁三位辅臣,苏大人沈大人均没发话,遑论七卿?再者说,都察院拿人,韦大人一名亲军卫的指挥使,凭什么掺和?!”
不过一名郎中,一而再,再而三地阻路。
以为自己真拿他们没法子么?
柳朝明的眸光与声音顿时森寒:“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区区三品侍郎。”
一拂袖,一字一句如堕冰窖:“阻挠三法司办案,何罪?”
言脩回道:“回大人,轻则鞭笞,重则,极刑。”
“杀了。”
两个字如坚冰掷地,发出噬骨之音,下一刻,韦姜的手就扶上腰间剑柄,一道刃光闪过,刘郎中的头颅瞬时滚落地面。
滚烫的鲜血溅了何苋一身。
他睁着眼,愣愣地看着落在脚畔的头颅,在意识到一个事实的同时,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柳昀根本不是来与他们说理查案的,他就是来要他们的命的。
对柳昀而言,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一党的人,只有该不该死,如何死,死了起什么作用的分别,早已没了如何争,如何斗。
因为彼此都是绝路。
何苋浑身一软,一下瘫坐在地,随他而来大小官员与他一样,也都瑟瑟跪于地上,像是等候发落的罪人。
柳朝明没再吩咐,侍卫已将这一行人带上颈枷,一个一个请了出去,又将侯府正堂染了血的地板擦洗干净。
柳朝明从一名小吏手里接过铜钥,亲自为齐帛远开了锁,屏退了众人,恭恭敬敬地施以一揖:“学生原该月初就来拜谢恩师,拖到今日,实在情非得已。”
齐帛远已近古稀之年,方才一番折腾,令他脸色颓败不已,在一旁落了座,缓了半晌才道:“老夫原不想搅进这风云里,但,终究不愿见你落败,落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
柳朝明沉默了一下,问:“敢问恩师,您可是从四殿下处得知学生的计划?”
齐帛远没答话,但柳昀心里已有了答案。
他又问:“四殿下既请得动恩师出手,一定是有诺于恩师。他允诺了恩师什么?”
然而此问出,那头依旧是茫茫无回音。
柳朝明于是不再追问,只道:“京师太艰险,恩师因此事搅进局中,难免会受波及,学生明日会亲自命人送恩师去杭州。”
说完一揖,折身往府外走去。
酉时时分,无晚霞当空,四下都是肃杀的风声,天边层云翻卷,浓浓一蓬乌色。
齐帛远抬目望去,柳昀形单影只,正走在这风声里,云霾下。
而京师,就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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