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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承恩虽然不怎么情愿,可却做不得文官的主,也只能答应下来。
那吟诵民谣的青年,是户部的一名郎中,名为史可法,字宪之。
王承恩查过他的底细。
此人为官十分清廉,并且很有才干,早年以孝闻名于乡,师从东林六君子之一的左光斗。
然而这个户部郎中骨头有点硬,说话也是肆无忌惮,对云真人颇有微词,这一路上说了不少牢骚话。
史可法道:“我只是怀古而已,并非有所指。”
这艘商船的主人笑道:“现在可不是暴隋,这位先生吟的诗,可不怎么应景。”
史可法哂然一笑,将话题转移开来:“这次因为济宁鼠疫,运河受阻,你们这些商贾受损不小吧?”
那商人如实说道:“运河封锁近两个月,南来北往的货物,只能走陆路倒运,绕开济宁再入运河,开销增加了三成以上,的确是损失不小。”
史可法以手掌拍击船舷,喟然叹道:“为了一个济宁,阻断经济命脉之运转,导致朝廷经济受损,民生凋敝,得不偿失啊!”
话中的意思,谁都清楚。
李标等人装作没听到。
王承恩眉毛一挑,脸色变得越发阴鸷。
史可法身为左光斗的弟子,根正苗红的东林党人。
东林党被清洗,他虽然没有被罢官,却也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
另外此人是儒家的忠实信徒,行事刚正无私,恪守道德……好吧,其实就是迂腐、呆板,用王承恩的话说,就是脑袋还没开窍。
像这样的官员,大明有很多。
论品行、能力,绝对是让人挑剔不出任何毛病。
并且敢做敢言。
可行事墨守成规,容不得任何离经叛道的事情。
云逍的行事手段,完全违背他们的道德标准、观念,自然是不被他们认可。
“若不是有云真人,此时朝廷的国库能饿死老鼠,谈什么经济民生?”
王承恩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一声斥责。
一个小小的五品户部郎中,竟敢对云真人评头论足。
谢升、徐一抡的下场,还无法让你开窍吗?
“王公所言不差!”
“自崇祯元年起,由于战事频繁,国库空虚,国用度支崩溃。朝廷一再向百姓加税,导致天下百姓负担沉重,到了家家悬釜的境地。”
“如今这国库,可是日渐充盈了起来,百姓的负担一减再减。这些全都是拜云真人所赐啊!”
毕自严捋着胡须,有感而发。
他曾担任户部尚书,并且是大明第一理财能臣,对于朝廷的财政是最有发言权的。
史可法道:“礼法不可废!为了银子,却导致礼崩乐坏,绝非大明之福。”
王承恩正要驳斥,那商人笑着说道:“这位小哥的话,小人可不敢苟同。老百姓连肚子都填不饱,还谈什么礼法?礼法这东西虽好,能打得过建奴鞑子,能管饱百姓的肚子?”
大明的言路畅通,平常百姓都可以畅所欲言,这商人走南闯北,因此对熟知国事,说起来也无所顾忌。
王承恩大笑:“这话说的好,我爱听!”
商人接着说道:“就拿这次济宁鼠疫来说吧,虽说阻断运河,影响了咱们这些商贾的生意。可要是让鼠疫顺着运河散播开来,那要死多少人?人都没了,还做什么买卖?”
史可法面红耳赤,一时找不出话来辩驳。
商人又好心提醒道:“这位小哥,怕是出门少,见识浅。刚才这些话,还有那民谣,在船上说说没啥,这要是到了济宁城,你在说这种风凉话,是要招来祸患的。”
史可法冷哼一声,“官府难道还能堵住人的嘴巴,不让人说话?”
商人摇头笑道:“官府倒是不会管你说话,可济宁的老百姓不答应。在济宁,谁敢说云真人一个‘不’,十个人听到,至少有九个人跟你拼命。”
众人相顾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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