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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对父母最后的一丝眷恋,希望和他们在一起。而今,这根弦断了。他自己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一出卫生间,浩介就朝停车位置的反方向跑去。他对服务区的构造一无所知,只想离父母越远越好。
他不管不顾地拼命往前跑,回过神时,已到了另一个停车场,里面停着几台货车。
过了一会儿,一个男人走过来,上了其中一台货车,看样子马上就要开走。
浩介朝货车跑去,绕到货车后面。往车篷里一看,里面堆了很多木箱,没有气味,而且有地方可以躲藏。
突然,货车的引擎发动了。这声音不啻在他背上推了一把。他钻进了车厢。
货车很快开了出去。浩介的心狂跳不止。呼吸依然急促,无法平静下来。
抱着膝盖坐在车里,他埋下头,闭上眼睛。真想睡觉。他想先睡一觉,以后的事情等醒了再说,但干了一件大事的感觉和不知今后该怎样活下去的不安,让他迟迟无法摆脱兴奋状态。
之后货车开到哪里、怎么开的,浩介当然也全然不知。别说夜里黑沉沉的,就算是白天,他也不可能只凭景色就判断出地点。
他本以为今晚是别想睡着了,最后还是打了个盹。醒来时,货车已经停了下来,感觉不是在等信号灯,而是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浩介探出头窥看外面的情形。这里是一个很大的停车场,周围停了好几台货车。
看清楚四下无人后,他钻出车厢,低着头往停车场入口的方向走。幸运的是,门卫刚好不在。从停车场出来,他看到入口处的招牌,才知道这是东京都江户川区的一家运输公司。
此时周遭仍是一片漆黑,没有店铺开门。无奈,浩介只得迈步向前。他不知道自己在往哪儿走,反正先走了再说。一路走下去,总会走到什么地方。
走着走着,天色渐渐发白,开始有公交车站零星出现。一看公交车的终点站,浩介顿觉眼前豁然开朗。终点站是东京站。太好了,一直往前走就能到东京站。
但到了东京站后怎么办?接下来去哪儿?东京站应该有很多始发电车,搭其中哪一趟呢?他一边走一边思索。
除了不时在小公园里休息片刻,浩介径直前行。虽然不愿去想,父母还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发现儿子失踪后,两人会怎么做呢?他们自己无法寻找,又不能报警,回家更是不可能。
或许两人会按照原定计划前往目的地吧。等在那边安顿下来,再重新寻找儿子。但他们无法采取任何公开的行动,也不能向亲戚朋友打听,因为在那些地方,令两人恐惧的债主们一定早已布下罗网。
而浩介也同样无法寻找父母。两人既然打算隐姓埋名地生活下去,自然不会再使用本名。
这样看来,这辈子将永远见不到双亲了。想到这里,浩介心头泛起一丝酸楚,但并没有后悔。他和父母的心已经不在一起了。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努力都已无法补救,即使生活在一起也没有意义。这个道理是披头士让他认识到的。
随着时间流逝,路上的车流变得汹涌,人行道上擦肩而过的行人也逐渐增多。其中不乏看似上学途中的孩子,浩介不由得想起,今天是第二学期开学的日子。
他继续朝着目的地跋涉,身边不时有公交车超过。虽然从今天起就进入九月了,夏天的热度还没有退去,他身上的T恤已经沾满了汗水和灰土。
上午十点出头,他终于抵达了东京站。接近那栋建筑时,他起初根本没反应过来那就是东京站。眼前这座红砖外墙的建筑气势非凡,让他联想起中世纪欧洲的宏伟宅邸。
踏进车站,浩介再次被它的规模所震撼。他边走边四下张望,很快看到了“新干线”这行字。
他很想坐一次新干线。这个机会只有今年才有,因为大阪正在举办世博会。
车站里到处都贴着世博会的海报。根据海报上的宣传,搭新干线可以轻松到达世博会现场,从新大阪站出来就有地铁直达。
不如去看看吧。浩介突然冒出这个念头。钱包里约有一万四千元,一万元是卖唱片的钱,剩下的是今年没花完的压岁钱。
去看过世博会后怎么办,他还完全没有概念,只是觉得去了就会有办法。全日本,不,全世界的人都汇聚在那里狂欢,没准就能找到独自生存下去的机会。
他去售票处查看票价。看到去新大阪的票价,他松了口气,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新干线有光号和木灵号,他犹豫了一下,选择了相对便宜的木灵号。现在必须省着花钱。
来到售票窗口前,浩介说:“到新大阪,一个人。”
售票员以锐利的目光望着浩介。“学生票吗?”他问,“买学生票需要学生优惠证明和学生证。”
“啊……我没有。”
“那就全价票可以吗?”
“好的。”
几点的列车、散席还是对号座席—售票员依次询问浩介,他结结巴巴地回答了。
“请稍等。”说完售票员去了里间。浩介清点了一下钱包,盘算着等车票拿到手,就去买份车站便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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