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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诺提着家里酿的果酒,嘻嘻笑:“姐,来尝尝这个。”
他给陈桐生和方鹤鸣一人倒了一碗,深色泛红的酒液飘出醇香。方鹤鸣道一口气干掉一碗,哈了一声:“你自己酿的吧小子?差点意思。”
阿诺嘿嘿笑,给方鹤鸣满上:“不大好,凑合凑合。姐,你今天教我打拳不?”
陈桐生:“?”
方鹤鸣又是一碗:“小子,今天没事做啊?”
阿诺道:“我爹招待客人去了,没我什么事。”
方鹤鸣眉梢一跳:“客人,什么客人?”
“这我啷个晓得。”阿诺眼睛直往陈桐生腰上的短刀瞟:“好像是来买皮子的,跟我爹也认识,在我家喝了酒,就一起出去了。”
“去年冬天冷,大家都存皮子,应该没有多少卖的了……谢谢姐!”阿诺一把接住陈桐生扔过来的短刀,抽出来看:“哗——用这个割皮子肯定快。”
“姐,你还有啥别的不?”
陈桐生点头:“还有,一把弓。”
“让我瞅瞅,让我瞅瞅!”
陈桐生指着屋里,阿诺便兴高采烈地奔了过去。
“要,去看看,客人吗?”陈桐生低声问。
方鹤鸣端着酒碗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去吧。你跟这个小子留这里玩。”
屋子里传来阿诺一惊一乍的声音:“姐!弓在哪儿啊?”
陈桐生就点点头,转去屋外侧面的墙上,把挂着的长弓取了下来:“在这里。”
“哇,你耍我!”阿诺蹦出来抓着弓上下一通瞎摸:“真行,姐,走!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技术。”
方鹤鸣的小院子偏,地势又高,往外走走,便见不远处矮些的山峰连绵起伏,远云近雾,缠绕于苍翠间。一条小路穿过密林,自山下蜿蜒而来,直达小院。
少年叽里呱啦地说着哪个山头野兽多,哪个山坳里兔子多,陈桐生背着箭筒跟在他后面,转弯时最后回头看了院子一眼。方鹤鸣鼻梁高挺,长眉长眼,因此显得面相风流不羁,他不年轻了,但也远远说不上老。陈桐生却常常觉得他华发早生,坐在哪里发呆不动时,总是显出一脸疲态。
方鹤鸣坐在院子里,垂着头出神,微微地有一点老的感觉了。跟平常大不一样。说起来那其实是最后一眼,只是陈桐生还不知道,她还在想等打猎回来了,好好给师父说一下这个毛病。
——————
阿诺则一门心思在陈桐生的功夫上。
他拉陈桐生的弓拉得很有些费劲,又不信邪得跑去跟人掰手腕。陈桐生一手拎着两只兔子,另一只手轻轻松松把阿诺按在石头上,问:“服不服?”
“不可能!我不信!”阿诺反过来,两只手抱着陈桐生的手臂一起用力:“——嘿呀!”
陈桐生臂如铁铸,纹丝不动,说:“为什么,你们总,总爱做无,无用功?”
“不早了,回去吧。”
“回去?”阿诺一鼓嘴:“我不想回去。”
“为什么?”
阿诺看了她一会,小心地说:“这个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方先生啊……”
“我爹娘为着方先生的事情吵架呢。”阿诺闷闷地说:“哎,我说,你们是什么人啊?我爹说他跟方先生是朋友,没关系。我娘就说,你脑袋不想要啦!”
“……你们不会是逃犯吧?”阿诺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使劲看她:“那你也犯不着啊,要是有人敢抓你,你就‘嘿!’‘哈!‘把他们全打趴!躲到这里来干什么呢?这里离京都又近,又没好东西,又没地方玩儿。”
他比比划划地说着:“但是你又不像,方先生不是武馆的先生吗?你是他徒弟,你们能干什么坏事?”
“如果,”陈桐生问:“如果我们,是坏,坏人呢?”
“哪儿有你这种结巴的坏人啊!”阿诺拿脚蹭着地上的泥:“如果你们真的干了要掉脑袋的事,我希望……我希望你们离开村子。”
他低着头说:“犯了事儿不是应该跑得越远越好吗?留在村子里,大家都不安全。”阿诺讲:“不对吗?”
陈桐生把兔子塞给他:“对。”
“如果不,不安全,我们,会走的。”陈桐生摸摸他的头:“别担心。”
当晚方鹤鸣没有回院子。陈桐生原已打算陈家,行至半途时忽然预感不好,临时掉头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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