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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傅琢玉小心翼翼地注意着石晋阳脸上的表情,却发现石晋阳似乎并没有因为小镇过分的破旧古朴而表现出任何惊讶的表情。
这座小镇毗邻山坡,他们一路向上,傅琢玉突然在一处平地上停下,然后指了指不远处成排的茅草屋,指了指其中的一间,“到了。”
石晋阳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波澜,他微微蹙了蹙眉,望着前方的茅草屋……确实是茅草屋,屋顶用厚厚的茅草遮盖,上面几块瓦砾压着茅草,幸好四周的墙壁用的是泥土石,否则石晋阳真要怀疑若是风吹雨打这里还能不能住人。这栋屋子应是已经有一定的历史,外部看上去很脏,屋檐角还有蜘蛛网,红色木质边框的窗户十分老式,边边角角已有碎裂。
从他走进这座小镇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况且他的人生阅历虽算不上悠长,但基本国情他还是了解的,只是见到眼前的这幅景象时,他仍是不可避免地讶异,以至于他禁不住地忡怔之后问道:“你奶奶住这里?”似是不敢置信的口气。
乌市也算是全国排名靠前的城市了,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地方,这里的生活水平应该跟乌市的市中心差了少说有三十年。
傅琢玉脸上不由的露出赧色,微微点了点头,解释道:“以前住在这儿的邻居有些搬出去了,有些搬到山下,奶奶的脾气倔,怎么都不肯搬,说是爷爷在这儿她不舍得,这房子住了一辈子习以为常心安理得。其实我们心里都明白,奶奶知道爸爸不容易,怕他把钱都整房子了,手头上没了剩余,日子过得太艰苦,所以才不搬。后来爸爸走了,我被送到妈妈那里去,好久都没来看过奶奶了。”
“你父母离婚了?”
傅琢玉垂眸,“嗯,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一直跟着爸爸。”
石晋阳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向前跨了一步,“走吧。”
傅琢玉带着他在某间看上去比其他的干净很多的茅草屋前驻足,门虚掩着,她推开门,一股扑鼻的中药味道迎面而来。傅琢玉和石晋阳对视了一眼,心生不好的预感。她操着一口乌市的口音叫唤道:“奶奶?”
她一边捏着鼻子一边走进去,灶头上还烧着一个瓦罐,但是却没有见到奶奶的人影。直到进了内屋,看见奶奶躺在床上。
“奶奶?奶奶!”
傅琢玉小跑过去,奶奶听见了她的叫声朝外面看了看,要从床上爬起来,结果还没有动,就是掩着嘴一阵咳嗽。
床沿很低,傅琢玉在床边跪下来,看见奶奶这幅样子心情难免低落,心里一阵难受,“奶奶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怎么了?”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男人的声音,约莫是听见了她刚刚着急的叫声,于是就擅自闯了进来。
结果却看见小女孩跪在床前,而沧桑的老人半靠在床头,眼中满是心疼,想要说些什么却禁不住地咳嗽。
石晋阳心想自己怎么就遭了这趟罪呢,该管的落下,不该管的都上了心,哪知这雪球越滚越大了。但想归想,他还是走到了床边蹲了下来,让傅琢玉帮忙,把半瘫在床上了的老人驼在了背上。
他急匆匆地往外走,瞥见屋外还烧着的中药,也不忘叮嘱傅琢玉把火灭了。
有一个男人在身边,办起事来确实麻利许多。
三人成行费了一番力气终于将奶奶送进了当地最好的医院。照理说,是该先把老奶奶送到最近的医院。但石晋阳瞅着这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拖个一时半会儿也也不会加重到哪儿去,既然要治了,自然要治好,那些个小医院看又看不好,费钱不说,万一把老人家的病误诊了就是大事了。
当然,这些想法他是不会同小姑娘说的。
老人一路人除了不断地喊着“甜甜……”二字,其余的时间都用手帕捂着嘴咳嗽,怕传染给傅琢玉似的,头向外歪着。小姑娘坐在计程车上的时候干着急,不知奶奶到底是什么毛病,不敢乱来,只好不断地问为什么还不到医院,说完话又只顾看着旁边的老人愁容满面,两耳不闻窗外事。
石晋阳从后视镜中探着后方的小人影儿,不由的安抚道:“别多想,等会儿听医生怎么讲。”
“医院怎么还不到呢?”她又叹道。
“乌市你比我熟的多。”石晋阳说。
傅琢玉向窗外看了看,车子还飞驰在高速上,头顶上的指示牌显示着他们正往市中心的方向而去。她想到石晋阳刚才跟司机师傅报了一个算是本市综合排名最好的医院,便不再多说。
到了医院便急急忙忙地往里赶,没想到医生都下了班,只能挂急诊,石晋阳在乌市也展示不出什么手脚,只能耐心地等着值班的医生。直到医生诊断说应该是得了肺炎,具体情况还得通过各项检查得知,总之算不上什么大病这样的话后,傅琢玉这才松了口气。
缓过神来才发现外面天不知何时已经黑了,她拿出她那台普通到不行的还是之前妈妈用剩下来的索尼爱立信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过了十点。
不知不觉中,时间过得太快了。她终于感觉到一丝疲惫。疲惫之余她扫了一眼正向她翩翩走来的男人。他帮她去缴相关费用。
他一路走来,傅琢玉发现他的裤脚有些脏,应该是刚才他背着奶奶从朱雀镇离开的时候沾到的泥水。傅琢玉想起他背起奶奶时毫不犹豫的神情,和他后来微微不耐烦却又坚持的眼神。
朱雀镇地处偏僻,又是脏乱不堪,路上都是泥土小石。计程车有进无出,从那个地方是完全打不到车的,他们大约走了有一个钟的时间。他那样连公交车都不愿意搭的人,从小就过着天之骄子的生活,再加上和他相处的几天发现他似乎还特别注意个人卫生,但是他却毫无怨言的、甚至一路上都没有吭一声,把奶奶送了出来。
傅琢玉这才微微地疑惑,他也许并不是那样的人?可谁又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才认识他几天,根本算不上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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