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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哥哥选的是她。
那刻,她满心都是酸涩的欢喜和满足。尤其是当棋盘摆好,隆哥哥宣了那个贱人进殿,却是与她对案秋波暗送时,她觉得自己这一世的情缘都得以成全了。
而现在,承明殿的殿门怕是永远都对她关闭了。
也不知是不是那两个势利的太监,拖拽得太过用力,她觉得小腹好疼。她垂眸,便见血红已渗出淡灰色的宫裙。嘴里捂着的破布不知是何物,一股恶心恶臭,闷着她的凄苦狂笑,像乌鸦在寒风里低泣……
殿内,欧阳不治看一眼伤口,怔了怔:“这是?”他的目光落在地上那小滩血迹上,顷刻,是捂着心口暗舒一气:“丫头,幸好你当机立断,否则——”
“别废话了,赶紧止血。”芜歌打断他,托着义隆的胳膊,就往里殿走。
“唉。”欧阳不治拎着药箱,赶忙跟上。看着两人的背影,老头子有种重回平坂的唏嘘。当初,他就是眼见这小两口郎有情妾有意,却又深知义隆的谋算,这才想出药引这招来。戏耍徐芷歌是假,撮合他俩是真。哪晓得这臭小子竟然冥顽不灵,还是闹到如今这样不可收拾的局面。
哎,作孽。欧阳不治暗暗摇头……
义隆的伤口,因为芜歌那一刀削皮去肉,阻断了水银蔓延,只是,水银是否侵蚀入体,还有待时日观察。欧阳不治妥善处理了伤口,还是给义隆开了祛毒的方子。
义隆服了药,便沉沉睡去。昨夜彻夜未眠,加之班师回京,舟车劳顿,他当真是疲累极了。
芜歌守在榻前,静默都看着他的睡颜。她想抽身离去的,但无奈哪怕睡梦里阿车还是攥着她的手。她的目光穿梭在他的侧颜和小臂上的伤口。
生死抉择那刻,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得人的。
她不想阿车死。哪怕他们隔着千仇万恨,缘悭此生,阿车于她还是不同于旁人。那份不舍早已深入骨髓,那是徐芷歌在这世间活过爱过的印迹。她懊恼自悔,却也无可奈何。
她看着这张镌刻在前世记忆中的俊颜,泪光雾了眼。她俯身,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额发。“阿车。”她轻唤,“我真的好恨你啊。我不想恨你的,无爱无恨,方是解脱。可是,太难了,阿车。你我都太难了。”对着这个她只能仇恨的男子,过去的爱有多深,如今的恨就有多深。到了此刻,连她自己都分不清那恨究竟是恨,还是伪装了。
义隆睡得很沉,却不知为何竟隐约听到她的轻叹。他何尝不是迷惘和无措?年幼时被灌输的仇恨有多浓烈,斩断情丝时的决断有多决绝,他如今的爱意和执念就有多深沉。
他们终究是错过了。再执着,再追悔,也追不会逝去的时光。死去的枯骨无法重生。所谓破镜难圆,莫过于此……
义隆睡到黄昏才醒,芜歌便靠在榻前守到了黄昏。
他睁开眼那刻,彼此相视一笑。经过这个静谧的下午,他们似乎静默地达成了某种默契。
“春节近了。今年,朕只想与你和齐儿守岁。”义隆紧了紧熟睡中都不曾松开的纤手。
“嗯。你的胳膊伤了,需要静养。”芜歌笑了笑。
义隆撑起身,手肘用力,避无可避地拉扯到伤口,他蹙了眉。
“我下刀重了吧?”芜歌在他背后塞了软垫。
义隆偏头,笑看她:“恰到好处。朕倒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本事。”
“在北荒的时候跟十七学的。你自然不会知晓。”
义隆的笑褪去,靠着软垫,越发紧了紧她的手,满是愧意地说:“很难吧?”
芜歌的眸子颤了颤。北地的那段时日,是很艰难,可较之她之后经历的时光,又算得了什么?
她不想对阿车说道从前的艰难和软弱。他们终究只是仇敌。
腊月的建康宫,静谧得诡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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