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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呐。便是枕边人,都是万万不可信的。”那夜,芜歌对着残月,一声长叹,“十九,想办法把这个消息告诉袁五妹。”
她冷笑,眸底却是兔死狐悲的悲悯:“总不能由着她愚痴到死吧?她是时候醒醒了。”
北伐在即,钦天监算准的开拔吉日,距今还有近一个月。虽是托钦天监之名,明眼人都瞧得出皇帝这是想等北方的战局更明朗,再行决定北伐是捡魏国的漏,瓜分燕国的南陲边境,还是连着两败俱伤的魏燕两国一并给收割了。
芜歌望着如钩的悬月,隐隐担心起那个崇武如痴的男子来。虽然她已知晓,他终究是成功取道辽西,一路所向披靡地战到了和龙,一口气连收了石城等十郡。
据说,那十郡都是慑于他的威名不战而降。芜歌却知,天底下哪有不战而胜的道理,拓跋焘必然是九死一生才连收十城的。
这个消息传来,芜歌感觉得出,义隆心底的焦虑。近来,他前去京郊的铁甲军营亲自练兵的频次高了许多,甚至,都已索性夜宿在了军营。
自从芜歌入宫后,义隆就再未夜宿过军营,这还是头一回。
芜歌望着清曜殿里空荡荡的殿宇,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悲凉来。天一大师的命批里,她的命运就是飘摇在南北的对峙里。
她生命中的两个男人,看来是避无可避地迟早要有一出生死决斗。
宋魏两国,波诡云涌。建康宫里,却是诡异的宁静。
自从袁齐妫迁居冷宫,义隆便令婉妃和端妃合理六宫,哪怕齐妫被废、芜歌入宫后,这样的格局也未有改变。
檀婉妃在立嗣一事后,有主动来清曜殿,拉拢芜歌。两人相谈甚欢,却互有保留。待到檀道济拿下袁湛的案子,便责令婉妃切忌轻举妄动,一切等盗粮案尘埃落定才说。
芜歌本也没做檀婉妃的指望,眼见婉妃也就是从宫里的月银和吃穿用度上克扣静妃,使的俱是些不痛不痒的小伎俩,便也一笑置之了。
倒是秋婵的意外到访,让芜歌有些吃惊。
“娘娘,奴婢是向您来请罪的。”秋婵恭恭敬敬地叩首,“奴婢从小受您恩惠,却前后三次背主,虽非我本意,却是天理难容。上回,您手下留情,留奴婢一命,奴婢还不曾向您道恩。请受奴婢三拜。”说着,便铿铿铿,连叩了三个响头。
芜歌慵懒地斜靠在贵妃榻上,斜睨她一眼:“你来本宫这里,静妃知晓吗?”
秋婵怔了怔,旋即,又叩道:“奴婢入宫多日,今日是好不容易托了去内务司领宫服的间隙,才悄悄来清曜殿求见娘娘的。”
芜歌清浅地哼笑,微微坐直身来:“这么说来,袁齐妫是不知道你来?”她挑眉:“说吧,找本宫总不见得就是为了这三个响头吧?”
秋婵怯弱地抬眸打量眼前的女子,确实是她贴身伺候了七年的旧主,只是当下有种她说不出的陌生感。也许是她周身这股慵懒柔媚的气质,与过去截然不同,真真有些宫里和朝堂上传言的妖妃做派。
她赶忙敛眸:“奴婢来,是想提醒娘娘小心。袁府一出事,静妃娘娘就猜到是娘娘在背后推波助澜,若是国舅爷当真出事,她怕是会——”
“呵呵呵。”芜歌媚笑地打断她的话,“如今六宫无后,何来的国舅爷?”她敛笑,嘲讽地挑眉:“袁湛中饱私囊,枉顾皇恩,受罚是天经地义的事,静妃还能迁怒到本宫头上?她与本宫平起平坐,算来,她一个废后又能耐我何?你不如替本宫捎句话,她想做什么,尽管冲本宫来,本宫乐于奉陪。”
秋婵只觉得脑门有些冒虚汗。她镇了镇气,才道:“娘娘,奴婢知,您信不过奴婢。奴婢跟随娘娘多年,不忍见娘娘落难。静妃娘娘与皇上到底是从小的情意,她甚至比娘娘您更了解皇上的脾性。”
芜歌揉了揉眉心,一脸慵懒的不耐:“本宫没空听你绕圈子,婉宁,送客。”
秋婵只得伏跪着叩头道:“静妃娘娘料定了娘娘您用了避子药,正想着如何拿捏住娘娘的把柄,在皇上面前拆穿娘娘您!”
芜歌的手顿住。她探究地看着伏跪的绿影。
秋婵稍稍抬起头来:“奴婢来,只是想提醒娘娘早做准备,一应万全。”
芜歌忽然又勾唇笑了开:“如何早做准备?不服避子药,直接给皇上添个子嗣,加入立嗣之争?”
秋婵被眼前明媚的笑颜,给怔住。连守在芜歌身侧的婉宁,闻声都有些怔然。
芜歌却垂眸,柔媚一笑:“嗯,你向着本宫,本宫很是欣慰。本宫赏你什么好呢?”她托着下巴,似在沉思,忽地,眸子一亮,她抬眸:“欧阳不治的迷情香似乎也没那么好使,不如,本宫给你做个保吧,让皇上纳了你,也免得你煞费苦心却一无所获。”
秋婵的脸唰地绯红。她哆哆嗦嗦地跪伏下去:“娘娘,奴婢愚钝,奴婢没有——”
“好了。”芜歌轻柔地打断她,撑起身,款款走向跪着的宫婢。她垂眸看着她:“秋婵,你也说,你再三背主,天理不容。你只是个暗卫,无间道,你还不够斤两。”她冷沉了眸子:“不要再出现本宫面前。滚吧。”
秋婵爬起,退下时,脸色因羞愧和窘迫带着一丝青白。
“慢着。”芜歌看着秋婵的背影,冷笑道,“我若是你,倒不如向你的新主子示好,更明智些。”
秋婵原本僵硬的背影,蓦地顿住。
“她不是缺子嗣吗?欧阳老头的迷情香那样管用,你不如献给你的新主子,在皇上北伐之前,赶紧用上两回。如今,他一半的时日都在铁甲营,那里,我可没时时守着,你们想故伎重演,也不是毫无胜算哦。”芜歌的语气嘲讽至今,傲慢至今,见秋婵回眸,她甚至挑眉傲慢地笑了笑,“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你的主子若要不到子嗣,连带着你又怎能鸡犬升天呢?”
秋婵闻言,脸色煞白,双拳隐在袖口里,紧攥成拳,最终,还是松了开。她僵硬地福了一礼:“奴婢告退。”
等人离去,婉宁满目不解:“主子,您之前不还想着要拉拢她的吗?”
芜歌意兴阑珊地躺回贵妃榻上,半撑着手肘,嘲讽一笑:“忽然觉得有些恶心。”她挑眉:“不想委屈自己了。再说,以暗卫求胜心切的性子,说不准激将更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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