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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筱绡连忙跳起身,伸长手将文件远远地放在爸爸身边的茶几上。而曲母则是转着软皮椅,有一声没一声地,似乎是没精打采地道:“一份是我让赶出来的现金流量表,和各开户银行对账单。你要问钱都去哪儿了呢,一部分去了筱绡名下的房子里,一部分提现到个人账户,借出去了。再给你看一份损益表,资不抵债。你慢慢看吧,有不确定的地方,立刻叫会计来,我让他们今天都不许下班,等着你提问。你妈的遗嘱要是把我们公司一半交给她那俩孙子,随便,都拿去也行,全部给你们,我跟筱绡净身出户。至于我借出去的钱,筱绡名下的房子,你慢慢打官司问吧,报警也行,我懒得告诉你。筱绡,饿吗?我们先去三楼饭店吃些,让你爸慢慢看,不打搅他。”
曲筱绡完全愣住了,她看看阴沉中有些吃惊的爸爸,再看看脸上挂满“懒得理你”的妈妈,她原以为今天将是一场世界大战,想不到妈妈虚晃一枪跑了。
她身不由己地被妈妈拖出去,出门前再看一眼爸爸,爸爸眼睛里已经有了一丝慌乱。
“妈妈,吃饭还早呢。”
“那就逛街。逛累了来吃饭。”
“爸爸还没说奶奶遗嘱是什么呢。”
“还有什么可说的。道理已经说了二十年,该明白的他早明白了,装傻罢了。”
“妈妈,你去逛街,我替你看着爸爸,随时向你汇报最新动向。你放心,我决不投降。没人看着爸爸一举一动。你放心?”
“无非最后两条路,一条是你爸真的是孝子,不肯放弃什么遗嘱,跟我鱼死网破;一条是你爸自打耳光,不再提什么遗嘱,也不提你名下的房产。我两手都有准备。”
“后面一条怎么可能。”
“都有可能,你看着好了。亏得安迪。法律和金融都玩得清楚。她转出去的钱你爸别想找得到,你爸一打电话就会明白。”
母女俩沿走廊走到三楼饭店。果然还没开门,但店员认识母女。连忙迎进去好茶伺候。
“安迪肯帮这个忙?”
“我跟她说你爸外面找了新人想扔掉旧人,她二话没问就帮了。妈妈打个盹,你帮妈妈看着包。这两天忙坏了,觉都没睡好。”
曲筱绡愣愣地看着妈妈坐包厢沙发上闭目养神。她闷了好一会儿才想到晚上还有邱莹莹的婚宴,连忙发去一条短信推了。这会儿她怎么走得开。“我跟老赵闹离婚。走不开,回头我请你们。”
樊胜美下班第一件事当然是看手机。一眼便看见好几条来自邱莹莹的短信,打开,都是邱莹莹的抱怨。先是关雎尔缺席了,再是曲筱绡缺席了,理由各异。还都是火烧屁股。樊胜美看着微笑,将手机放到衣橱。她赶紧换上特为今晚赴婚宴准备的裙子。当然是非常美。她放下头发,对着镜子梳,一边再看手机里的未接来电。一看到里面有老家法院电话,就脸上变色了。顿时外面的太阳没亮光了,春天的风不温柔了,身上的裙子不漂亮了,什么都没意思了。
樊胜美心慌意乱地胡乱收拾一下,将橱门一锁,就匆匆走了。她挑离路远远的一棵大树下站定,立刻拨打法院那个电话。她心乱跳,手发抖,只能将手撑在树干上,省得让来来往往的同事看出来。但是,她才刚自报家门,那温和的女声就道:“原告今天撤诉了,手续已经全部办完无误。我先通报你一声,让你过个好周末。”
“啊,真的,真的?!您真是太好了,谢谢您。请问贵姓,我回家一定拜访。”
“呵呵,不用了,美女。我表弟初中时候喜欢你,让我替他递字条,你很懂事,还说谢谢姐姐。不像别的小美女会翻白眼,会当场撕掉。今天这种地方见到你,当然要随手帮一把了。祝你好运。”
樊胜美结束通话,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起,人竟然蹲着了,她不急着起身,高兴得捏紧拳头低头小声尖叫。想不到她狠下心来,坚忍到底,竟然终于等来胜利。她这两天不理邻居报信说她家哥嫂打架,妈妈半夜哭出门,外甥雷雷日哭夜哭,她忍着,实在忍不住时候找安迪,让安迪痛骂她几句,她甚至将银行卡和密钥都交给安迪,省得她忍不住汇钱给家里。她连夜地做噩梦,昨晚最可怕的噩梦是梦见哥哥扛着爸爸赶来海市,将爸爸扔在门口,爸爸看着她的眼睛和爸爸的痛号将她吓醒,她恨不得连夜打电话问清楚爸爸有没有药可吃,有没有饿着。
她半夜坐起来,恍恍惚惚拥被坐了很久,一直坐到天亮。想不到,哥哥那边终于屈服了。她高兴,无法抑制。
曹律师却是从更衣间一直追到树下,见樊胜美打完电话蹲地上不知干什么,他等了好一会儿,小心地走过去招呼,“樊小姐?樊小姐?”他见到樊胜美在他喊了好几声之后才一惊抬头。这是一张笑得没一点儿节制的脸,完全是放开了的大笑,笑得阳光灿烂,让看到的人也忍不住心情为之一爽,忍不住也眼睛弯弯地笑。
“啊,这么高兴?我可真来的巧了。”曹律师伸出手,拉樊胜美起来。
樊胜美起身,面对着陌生的曹律师,明知该掩饰一下,可实在是忍不住,“让我再笑会儿。”她扭过身去,对着树干又笑。笑得曹律师有些莫名其妙起来,以为樊胜美可能是笑他。
樊胜美终于笑舒服了,拿纸巾印着笑出来的眼泪,依然笑眯眯地转过身,对曹律师道:“对不起,对不起,刚电话里告诉我一个大好消息,我特别开心,真的开心死了。你等等,我给安迪打个电话。”
安迪听见好消息也替樊胜美高兴。曹律师在边上这才听清楚了,原来是一件不知什么诉讼给撤诉了。他看着这个美女笑得天然恣肆,嘴角勾起越来越深的笑意。等樊胜美打完电话,他笑道:“这么好的事,应该庆祝。我请客,请上安迪一起?”
“哈哈,今天可不行,我朋友婚宴。我正要赶去呢。”
“我送你过去。很快就下班高峰,地铁挤。”
“要不你一起去?安迪也在呢,包总不知赶不赶得到。而且有两位朋友有事爽约了,你帮我们女方亲朋凑个人数?”
“啊,那就义不容辞了。你等在这边,我开车过来。”
樊胜美笑眯眯地看着曹律师去地库,她心里欢畅得想跳舞。毫无疑问,哥哥的撤诉意味着她家的形势从此转向,无人再逼她。更关键的是,她终于看清楚自己的力量。
▼泥巴潭
上妆和卸妆
这两天的情节转陈多变,起伏跌宕,有惊喜有惊心。
咱先说好玩的。
上一节的最后一大段,真是太可乐了,樊小妹在同曲小妖的斗法中,首次大获全胜,能秒杀狐狸精的樊小妹,以至信心大增,软硬兼施拿捏樊兄信手拈来。
蛐蛐儿迭逢大事,今儿个又吃瘪跳脚,俺却不觉得担心烦恼;再加上脑袋滋滋儿疼的安迪,一脸无奈的陪两个小朋友胡闹,俺只觉得喜感万分,好似看一出轻喜剧。这几个姑娘太可爱了。尤其是前后对比变化剧烈的樊小妹。
初出场的樊小妹,活似一浓妆艳抹的美人儿:美则美矣,却虚荣轻浮。随着耐宝给樊小妹一层层卸妆,越来越失色的樊小妹展现出来:窘迫的家庭,不堪的兄嫂,愚昧的父母,还记得火车站里的仓皇寻亲,还记得医院里卑微的苦求,还记得面对男友绝望的索取——这个时候,再多的化妆都已经掩盖不住现实的苍白和憔悴。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读者看得吐血,甚至有些怒火牵连到作者身上:看不起穷人,故意设计这样的角色情节,作者就一精英主义……可怜的耐宝,抱抱。
其实,泥巴俺当初也吐血来着,但泥巴一向擅长装13,毫无逻辑胡言乱语有损形象滴事情坚决不干。好在耐宝的乾坤大挪移手法再一次成功施展开来,压抑到几近绝境的樊小妹终于开始反省,开始转变。在朋友们的帮助下,她开始挣脱泥潭,战胜自己的出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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