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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县长,如果我们藿集镇都说过不了日子了,我估计北边的片山、孤山这些乡的书记乡长们就真的要登门骂娘了。”于炳成首先来了一句自嘲,然后才又道:“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藿集也一样难啊。”
这个头一开,于炳成就有些刹不住车了。
从本镇农业税、水利费和双提款收取的难处,到历欠的形成,从藿集中心小学和藿集中学用地指标到建设补助上县国土局和教育局的“苛待”和“刁难”,从乡镇企业面临各种的税费赞助摊派以及在竞争力上的日益欠缺,从合金会的举步维艰到镇信用社对本镇企业和农业贷款的严苛,于炳成侃侃而谈,一口气就讲了一个多小时。
连一直觉得对于炳成比较了解的方东升都没想到于炳成居然能有会这么好的口才和这么多的话题,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愣是把一杯水喝干之后都还没有停嘴的意思,如果不是马永春回来,只怕于炳成还能再讲一个小时。
马永春一回来,主导权立即交回到了作为镇党高官的马永春身上,于炳成也立即恢复成为那个保持着稳重姿态的镇长了。
不过于炳成还是简明扼要的把自己先前的汇报情况给马永春作了介绍,很显然这两位书记镇长似乎在工作配合上都还不错,不像沙正阳想象的那样书记镇长互不买账各行其道,这很好。
马永春看起来要比于炳成似乎要年轻两岁,但是实际上两人是一年的,都是55年的,马永春大月份。
马永春说话声音没有于炳成那么富有激情和感召力,但是却更具理性。
“沙县长,我知道您的意思,就是要听我们镇上现在的难处和问题,说实话,难处和问题太多了,刚才老于讲的都是表面,涉及太多,如您所说,解决不了的,讲了也等于零。”
马永春的话更犀利冷峻,也不知道是真的感觉到了沙正阳想要听真实的一面,所以马永春的态度更沉静,但言语却更直白,直白得让沙正阳都有些刺耳。
“所以,我想向沙县长说一说我们面临的最迫切的问题,或者说难题。”
马永春态度让沙正阳越发觉得有意思了。
之前于炳成给他的印象就不错,现在这个马永春似乎更有胜出一筹的感觉,看来真阳县还是有人才的,起码藿集镇这两位书记镇长都不差。
话说回来,能够在一个七万人的大镇上坐稳书记镇长,也该有两把刷子才对。
“第一还是所有乡镇都绕不过去的问题,农业税、水利费以及双提款收取的问题,这个问题已经成为我们乡镇干部和农民之间关系紧张的首要因素。”
马永春语气温和,但却透露出一种类似于伤痕文学的沉重。
“从1988年到1994年,藿集镇因为收取税费双提引发了超过十人以上的干部与农民的冲突就达到了14起,造成多名干部和群众受伤,其中还包括两名派出所的公安民警,……”
触目惊心,沙正阳心中也是一凛,这类事件事实上前世中也偶有发生,但是现在发生在真阳,尤其是自己当县长的治下,就不能不引起他的重视了。
照理说公安派出所的警察是不能介入这类收取税费双提的事务中的,但是作为乡镇派出所,在县公安局经费难以保证的情形下,不得不依赖于当地党委政府拨付一定经费来支撑。
所以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有些时候也不得不违心的去参与一些非警务活动,这类情形哪怕是在十多二十年后一样存在。
“计生工作难度很大,由于我镇人口基数大,尤其是进入生育年龄的妇女数量较多,加上外流打工的群体也比较大,所以我们掌握外流育龄妇女的孕产情况难度也相当大,而本身镇上财政困难,每一次外出调查都要花费巨大,财力难以支撑,可计生工作又是一票否决,我们镇上也是苦不堪言,……”
“教育的投入太大,民办教师的经费问题,县教委和镇上已经扯了无数次皮,而涉及到危房改造,县财政更是翻脸不认帐,……”
“乡镇企业每况愈下,这也给合金会的运营带来了巨大的压力,我们镇上现在对乡镇企业面临的问题也很头疼,……”
“……”
“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我们藿集当前最大的难题,也和前面不少问题息息相关,就是我们藿集目前18岁到50岁之间的男性劳动力高达1。9万人,女性18岁到45岁之间劳动力多达1。4万人,……”
听到马永春提到了这个问题,沙正阳精神更集中,手中的笔记录得更快,这正是他最关心最想了解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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