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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十样花02
戌时过半,霍危楼从程蕴之书房中走了出来,他在廊檐下站定,凤眸微抬,看向无星月的天穹,寒夜好似浓到化不开的陈墨,他的眸子也如墨一般昏暗无光。
片刻,霍危楼收回目光问道:“幽幽歇下了?”
良婶在旁侍立着,“是,奴婢适才去看,小姐已睡了。”
霍危楼沉吟片刻,还是抬步往薄若幽的院子走去,进了院门,果然见她闺房内灯辉昏暗,他缓步走上台阶,在她门前沉思了片刻。
良婶站在远处不知如何是好,没多时,霍危楼却又返身离开,这次他径直出了程宅大门。
回去的马车上,霍危楼未发一言,跟随的侍从也发觉他心境不佳,一路上利落妥帖,不敢惹他不快,一回侯府,福公公迎了上来,“侯爷这么快便回来了?幽幽怎么样了?”
霍危楼不说话,径直往书房去,福公公面上笑意一淡,去看跟着的侍从。
“侯爷从离开程府便冷着脸,小人也不知怎么了。”
福公公摆摆手令他们退下,快步跟去了书房,霍危楼退下斗篷,人坐在书案之后未语,本就冷峻的下颌线紧紧绷着,剑眉冷峭的扬起,令福公公微吸一口凉气。
“侯爷,出了何事?”
霍危楼此等严峻神色,自从他坐稳武昭侯之位,福公公已有多年未见,他不清楚薄若幽怎么了,可倘若薄若幽病况严重,他怎不在程府陪着?
等了许久,霍危楼朝窗外看了一眼,二更已过,夜色已极深了,然而他道:“去薄氏,将薄家几个主子都请来——”
福公公惊了一跳,“侯爷是说薄家大夫人和二老爷夫妇?”
霍危楼颔首,福公公也不敢多问,立刻转身出门吩咐,侯府侍从行事利落,不出片刻便策马往安宁坊去,到了宅前,薄家众人早已歇下,一定武昭侯宣见,府中四处聒声大躁。
大夫人胡氏一边更衣梳妆一边紧张的手抖,和身边侍婢自言自语道:“这是何意?这般晚了,武昭侯莫非是要向我们发难?”
侍婢哪里敢搭话,待收拾停当出来,二老爷薄景礼和魏氏也穿戴齐整,不敢轻慢。
胡氏多日来与魏氏不睦,此刻却不得不上前问她:“弟妹,武昭侯这是何意?他与那丫头有婚约在身,我们也算他半个长辈,他有何急事,要这般晚见我们?”
魏氏心底也颇为紧张,面上却不慌,嗤笑道:“你敢做武昭侯的长辈?我却是不敢的,这般晚见我们,定是有要紧事,去了便知了。”
胡氏正忐忑,薄宜娴从内院披衣走了出来,“母亲,武昭侯这般晚了要见你们?”
胡氏点头,薄宜娴便道:“定然是和薄若幽有关的。”
胡氏自然也做此想,薄宜娴看向魏氏,“二婶不是常去长寿坊走动吗?难道不知道?”
魏氏笑笑,“我只知道前些日子幽幽病了一场,别的便不知了。”
胡氏和薄宜娴对视一眼,皆是茫然,魏氏扬了扬下颌,“利落些吧,别让武昭侯久等了。”
胡氏再害怕,也只好跟着出门,一行人从安宁坊出发,小半个时辰方才到了武昭侯府之外,待下马车进了府门,三人神色都胆战心惊起来。
为着亲事,武昭侯府内大兴土木,薄氏三人头次入府,见这般阵仗,方知武昭侯极看重此事,可薄若幽与薄氏疏远,武昭侯此前从未派人去薄氏过,今次能为了什么?
霍危楼在正厅等着三人,他一袭墨色华服,面色寒峻逼人,薄氏三人进门行礼时,他连手都未抬,虽命人赐座,可薄氏三人噤若寒蝉,只敢虚虚坐个椅边儿,背脊挺的笔直。
“这般晚了唤你们来,乃是有关于安宁县主的旧事相问。”
霍危楼口称安宁县主,虽是尊称,可他位份更高,一时令人捉摸不透他的意思,薄景礼忙道:“侯爷要问什么,我们定然知无不言。”
侍从给众人都上了茶,霍危楼手中把玩着白瓷茶盏,语气不急不缓,并不似他身上威压那般迫人,“安宁县主五岁之时家中陡赠变故,你们可知?”
此事他们当然知道,且府衙为了定案,几日之前刚去薄府查问过旧案细节,薄景礼恭敬的道:“知道知道,几日前府衙还派了人来问这案子,我们方才知道兰舟当年乃是被人谋害的,这与我们当年的猜测也相差无几,因兰舟那孩子自小身体病弱,性子也乖觉,即便是走失了,也不可能随便跑那么远,更不可能跑去河边玩,哎,这么多年了,三弟和弟妹在天之灵也可安息了。”
薄景礼是薄氏二老爷,自当可算作如今的薄氏家主,他作答,魏氏和胡氏也不敢抢话,只是他们仍不知出了何事,魏氏在暗自分辨,胡氏的心思却转的更快。
霍危楼目光落在薄景礼身上,听程蕴之形容薄若幽幼时,和听薄家人形容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且薄若幽离京之前经历了什么,只有他们最清楚。
霍危楼继续问道:“当年事发后,安宁县主病过一段时间”
此言一出,薄氏三人神色各异,薄景礼明显迟疑起来,魏氏亦惊讶之余略显愁楚,可胡氏的眸子一下亮了起来。
“当年……幽幽受惊过度,的确病过一段时间……”薄景礼谨慎的道。
霍危楼目光落在手中茶盏上,“说细致些,有何不妥之地也直言,不得隐瞒。”
霍危楼这般言辞,只给人一种他在追查当年隐晦之感,胡氏本就在不停盘算,此刻仿佛猜到了什么似的,忍不住问:“民妇大胆,敢问侯爷为何要问这些旧事?”
霍危楼抬眸便对上胡氏精光乱窜的眸子,他不显山不露水的道:“安宁县主近日有些异状,可能与当年的病有关,本侯需得问个清楚。”
胡氏顿时精神一振,仿佛等这时等了多日,“原来如此,侯爷身份贵胄,幽幽又是陛下赐婚的,赐婚之前,大抵也未做打探,侯爷本也该问的,侯爷既然问了,那民妇便不敢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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