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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夫人责备道:“怎地还劳动他大舅、三舅。”
二人忙道:“他是娇客,应该的,应该的。”
大夫人、三夫人百般热情,安顿好了沈夫人,告辞离开。
沈夫人脸上的笑容在两个嫂嫂离开后隐了去,唤了人来:“去,把那不孝子给我唤来!”
待她洗漱过,又换了家常的衫子,外面婢女通禀了一声,掀开了竹帘。
沈缇微一低头,提着衣摆迈了进来。
“母亲今日舟船劳顿,又亲戚相见,动情伤怀,还宜早些歇息。”少年探花放下衣摆,“有什么事,不如明日再说。”
站在那里,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沈夫人气得深吸一口气。
摆摆手,房中婢女们便鱼贯而出。次间里只留了母子二人。
沈夫人骂道:“你又作什么妖?”
沈缇对“作妖”这个说法很不满:“自船在怀溪靠岸,孩儿自问无一失礼数之事,如何就得母亲一句‘作妖’。”
沈夫人道:“你自己心里明白。青薇山房是家里最好的一处院子,是你外祖父夏日里自个用的。你舅舅们都住不上。你外祖拿出来给你用,你做什么不知道好歹,辜负你外祖一片心意。”
沈缇正色道:“岂敢辜负长辈,此事已请大舅舅代孩儿与外祖父分说了。山房当然好,只是与姐妹们相邻,难免时时碰面。我自是不怕,只怕于姐妹们名声有碍……”
“呸!”沈夫人打断他,“少说得冠冕堂皇,当娘是傻子吗?君子守诺,沈跻云,你是想毁诺!”
少年撩起眼皮:“我从不曾答应,何来毁诺一说。”
“不过是父亲母亲一厢情愿,强迫于我。”
“我说过,我可以不娶。父亲母亲却似聋了一般,硬是听不进。”
“我若再争,便成了不孝,只能忍而不争罢了。”
明明小时候虽然犟,但好好讲道理,他还是能听得进去的。可他如今长大了,满腹的学问连皇帝都称赞,他认定的事,沈夫人真的很难改变他的想法。
沈夫人便闭眼,仰头抚胸。
沈缇也不含糊,沈夫人一作这般姿态,他一撩衣摆便直挺挺跪下了。膝盖小腿和青砖地板碰撞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倒把沈夫人吓得睁眼,一看便心疼起来,拍桌子:“你是非要气死我!”
沈缇垂着眉眼,以恭敬的姿态,说反骨的话:“儿子自是不敢。母亲若认为儿子不孝,不必管真假,请家法便是。”
哪里有不敢,沈夫人看他是很敢。
“算了,我也不与你摆那胡闹姿态。”这儿子头太硬,沈夫人只得放弃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路数,以礼压他,“但是沈缇,你习的是圣人书,须得知道婚姻之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别说你只是中了进士,你便是来日成了大学士,你要娶妻,一样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跑不了。”
“冯洛仪不可能做你正妻,家不容,国不容!”
“我和你爹,也不可能容你不娶。”
“你心里都明白的,不是吗?若不是你都明白,我又怎能将你强迫来怀溪?”
“你其实清楚得很,只有这样才是两全之法。”
“——全了孝道礼法,也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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