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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谢无念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他没有负了沈水遥，他奋力说服了父皇。

梦中，他与沈水遥成了婚，十里红妆，唢呐吹的是喜乐，他是太子，沈水遥是太子妃。

月色之下，烛光被掐灭，他与沈水遥旖旎，他轻声唤着她的名字：“阿遥……”

感官被无限放大，仿佛再次回到多年前那个荒唐的夜晚。

可梦只是梦，总会在最幸福的时候醒来。

谢无念睁开眼，身边空无一人，唯有散落的酒坛。

什么佛子，什么帝师，太子……

到头来，皆不是谢无念所求之物。

所谓无情无欲的佛子，也终有一日破了戒，为了一段曾经拥有又失去的情，为了一个未能抓住的人。

不等多时，宫中有人来报：“殿下，陛下召您进宫。”

谢无念心想，父皇的消息传的真快。

谢无念起身：“更衣，备马。”

金銮殿上。

谢无念神色平静地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无念，再走上前来些。”

“是。”谢无念走到皇帝身边。

“无念，抬起头来。”

抬眸的那一刹，谢无念忽然发现，他从小仰慕的父皇，总是高大伟岸，不知何时，他竟比父皇还要高了。

皇帝看着眼前的儿子，眼神复杂：“无念，你可知我今日唤你前来，所为何事？”

谢无念不再避讳：“父皇是为了谷云昇一事，还是为了沈家一事？”

皇帝看着他，却是笑了起来：“无念啊，你当真是长大了。”

“儿臣多谢父皇夸赞。”谢无念淡淡道。

这些日子，谢无念暗自发展了自己的势力，网越织越大，如今却连皇帝都动不了他。

是以，谢无念终于能和自己的父亲站在同样的高度上，说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皇帝收敛了笑意，语重心长道：“无念，你可还记得，当初父皇是如何与你说的？”

谢无念如实道：“记得，父皇您说沈氏一族在百姓中威望极高，终有一日会功高盖主，命儿臣暗中瓦解而徐徐除之。”

说到这，谢无念顿了顿，语气变得坚毅：“父皇，可儿臣如今认为，沈氏皆是忠良之辈，留下他们，对大崇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皇帝一语不发，静静地看着他。

谢无念不再逃避，直直望向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

深不可测又如何，权利在身之时，一切都不需再惧。

好半晌，皇帝重重叹息：“无念，你到底还是不够狠心，要做九五之尊，就不能心软。”

他抬手轻拍谢无念的肩，还想要说什么，却被谢无念出声打断。

修无念说：“父皇，儿臣是人，是活生生的人。”

“儿臣若当真做到无情无欲，也无法做真正的一国之君，因那样的话，我不会在乎任何人，也不会在乎所谓江山社稷，这便是你想要的吗？”

“父皇，你曾教导我，一旦决定了，就不要反悔，不要回头，更不要半途而弃，否则无论你做什么都只会前功尽弃。”

“我曾经执迷不悟，已经错过一次了，这一次——我想换条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