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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晌午,莲池进来送羊汤馕饼,看到书案上摆着一幅牡丹画,铺在世子爷的字帖上头,显得很是扎眼。
“画的真好,世子爷要挂起来吗?”莲池知道约莫是李娘子的手笔。
卢辰钊瞟了眼,道:“不必,与我房中布置不搭。”
莲池便要帮他收起来,还没碰到卷纸,卢辰钊就一把拍到他手背。
“仔细些,此画沾油沾水就都毁了。”
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总不能让世子爷自己个儿收拾吧,莲池正为难,卢辰钊已经起身挪去膳桌用饭。
没多时,卢辰钊看着添炭的莲池,问道:“车夫还没回?”
“没呢。”
城东书肆虽说有些距离,但乘着车,此时按说也该折返了,卢辰钊嚼着馕饼,不时抬眼看一下日头,待那光亮沿着树枝一点点倾斜漫开,他起身,抓起衣桁上的外裳边穿边吩咐莲池。
“去马厩牵我的马来。”
“世子爷要出门?”莲池忙跟在他身后,见他径直往影壁外走,“你好歹穿件大氅。”便要转身去屋里,却被卢辰钊呵住。
“不用,我去城东,很快便回。”
此时李幼白的马车刚停稳,她与车夫道了声谢,随后与半青进了大佛寺。
车夫见怪不怪,卢家书院的学生大抵都来过,且都奉上了香油钱,为的便是求菩萨保佑学业有成,转过年来要考乡试,别说是书院的郎君们,便是整个齐州城,也没谁不来求一卦的。
正值晌午,寺里香客甚少。李幼白镇定自若地走进大雄宝殿,门左侧坐着两个小僧弥,正阖眸念经,身旁摆着供奉香油的木箱,李幼白摸了摸腰间荷包,取出十枚铜板放了进去,铜板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小僧弥自始至终没有抬头,全不关心的样子。
李幼白取了香来,对着佛像拜了拜,便转身离开大殿。她不好直接打听闵郎君的住处,便循着记忆往先前住的厢房走,脑中却在仔细思索,离开时看见他是从南侧甬道,也就是说,他应当住在厢房以南,如是,她放缓了脚步,装作赏花的模样边走边停,实则在趁机打量四下。
半青弄不明白,只以为姑娘开了窍,高兴地自掏腰包往功德箱也塞了铜板,虽说只有两个,却是能买馄饨和豆腐脑喝了。
“你在这儿等我,顺道留意过往的行人。”李幼白将帷帽帽纱落下,彻底遮了脸,与半青说完,便往西南侧继续寻觅。
她走的不急不缓,然心里却是乱的,甚至一度忘了来时的目的,只是为了确认那人身份。若他只是碰巧姓闵还好,若他果真是闵弘致的儿子,她该怎样?
仇人之子,势必要血债血偿的。
李幼白想的专注,不提防被脚下石头绊了跤,惊慌失措间扶住古槐树干,站定后迟迟未动,寒风沿着殿间的甬道穿过,拂起帽纱将冷意灌入颈间,她打了个哆嗦,才觉出浑身大汗,此时被风吹透,更是冷的如坐寒潭。
她真的会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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