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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槐安心里有些颓丧,不由自主又去摸他的头发,头发也长了些,脸也瘦了点,漂亮又多了一丝阴郁。
他身上穿着他买给他的睡衣,明明买的时候合身,他穿起来却又松松垮垮的,锁骨都露在外面,看起来很单薄。
是又瘦了些么。
陈槐安忍不住拧眉,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心烦意燥。
他现在是真想点根烟了。
八年不见,小孩什么都变了,但还是娇气,不说他也知道,闻不得一点烟味。
陈槐安竟然会为此感到一丝欣慰。
他低着头去够他的额头,皮肉相触的地方,因为压着迟潜长长的碎发而有些发痒,陈槐安闭着眼,此刻他们距离太近,鼻腔呼吸的气流都是从对方身体里绕了一圈又出来的,这样的陈槐安实在太过陌生,虽然是相信他不会做什么,迟潜还是感到几分不自在,控制不住要往后退。
黑暗里,陈槐安的大掌牢牢箍住他的后颈。
烫得出奇。
迟潜哑了一瞬,又叫他的名字:“陈槐安。”
“嗯。”
迟潜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想问他这是什么意思,犹豫了一瞬,话到嘴边却也只是问了一句:“……你累了吗?”
陈槐安没有说话,他的头抵在迟潜的额头上,不知道为什么,迟潜总觉得此刻他的眉头是皱的。
然而,他的夜视不好,什么都看不见。
好半天陈槐安抬起手又去摸他的脸,轻轻柔柔的,带着肖似恋人的缱绻,他嗓子很哑,说话的时候,嘴唇仿佛要凑过来。
他问:“你呢?”
迟潜意外的出神了一刻。
他总觉得陈槐安刚刚是想要吻他。
没有听到迟潜的回答,陈槐安似乎有些生气,他的脾气一向是很大的,这是一件奇怪的事,要说从小到大,没有人会惯着陈槐安。
要不然就是他只对迟潜脾气大。
只是现在陈槐安不敢了。
他总有种预感,如果他对小孩再做些什么,他可能不会再惯着他。
所以陈槐安只是微微加重了些力气,用他带着薄茧的大掌揉捏着迟潜的脸庞,也不知道这双手曾经拿起笔画过多少次他的缪斯。
然而现在,他的缪斯就在他的呼吸之间。
陈槐安忍不住浑身颤栗,这么多天,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从在画室里看到迟潜去做裸模那种不由分说想要毁天灭地的气愤,到雨天里他尾随迟潜看着他浑身湿透站在天桥下那种深入肺腑的痛心。
他把他带回来,看着他的淡漠,看着他的无动于衷,很长一段时间里,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记忆彻底错乱了还是怎么。
直到此刻,陈槐安终于明白。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艺术家会认错自己的缪斯。
他是他的小孩,是他的缪斯。
他终于,找到他了。
陈槐安的手就像一条透明的河流,钻进丛林就带着丛林的潮湿,砸进石潭,就带着粉身碎骨的决心。
他的眼里有不知名的情绪闪动。
一会儿上下摩挲迟潜的脸,一会儿又挽起他的发丝,再去摸他的耳垂,呼吸灼热,打在迟潜的鼻梁上,像是要拆他的骨吞他入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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