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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不给面子（第1页）

“谁让你加班了，我让你等我几分钟一起下去。”萧鸿渐的声音依然冷冰冰的，见我没有应声，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早上我跟你说过，帮你女儿转院。你才上一天班脑子就浆糊了么？”涵涵这会儿还在住院，我原本是请了一个礼拜的假的。想等我姨妈先回去把家里的事安排一下，下周能过来帮我时，我再回公司复工。其实从涵涵确诊的一刹那，我是想过要辞职。可是现在摆在我面前还有另一个困难——因为涵涵毕竟不是我和陈彦亲生的，如果我真的跟陈彦离婚了，那孩子的抚养权归属就有大麻烦了。首先我绝对不可能同意陈彦带走涵涵的，而且他也未必会愿意。人家有自己的儿子，更何况黄英原本就看涵涵各种不爽。那么既然我想要涵涵的抚养权，就必须要符合领养法规定的几个条件。首当其中就是我的收入问题，如果我失业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涵涵大概率会被送到福利机构。我无法想象，在那种正常孩子都没办法得到家庭之爱的地方，她身患重病，身边没有监护人，将会面临怎样的绝望。这也就是为什么，当陈彦提出先给孩子治病，离婚的事情能不能先不提的时候，我没办法那么坚决拒绝的原因。“萧总，转院的事我还想再考虑一下。”我犹豫，是因为陈彦就算再渣再混蛋，但他终究是个在职医生。而且涵涵现在所在中心医院的儿童血液科，以前我爸在世的时候做了好几年的院长，很多主任专家看在我爸的面子上，多少也能为我们提供些便利。而萧鸿渐带桃桃看的那家医院是本市最高端的一家私立医院。我当然相信论起医疗资质肯定是纯一流，服务和关怀也更周到更人性化，但价钱定然是我这样工薪阶层望尘莫及的。“你知道当初我带桃桃走了多少家医院，才确诊的病情和治疗方案么？”萧鸿渐道。我没太明白他的意思，怔怔看着他。“你不想转院无所谓，但我劝你最好再过去做个检查，哪怕留个病例档案入库。”萧鸿渐说，私立医院在某些渠道放面会比公立医院更有优先级。既然涵涵得了这个病，将来很大概率是要做骨髓移植的。她被我领回来的时候还不到一岁，我对她的身世毫无了解，所以想要找到她的家人难于登天。那么萧鸿渐既然帮我提供了一个新的渠道和思路，我当然不会再拒绝了。只是，我不明白萧鸿渐为什么会愿意这样帮我。“萧总，谢谢你。我……”“不用说这些没用的，为人父母，感同身受罢了。”他没再给我多说话的机会，直接把我的电脑扣在了桌面上。我们两人并着肩膀走出去，走廊迎面看到了孙婉莹。“萧总？我正好有事找你。哎，余姐也在啊？正好我也有事找你。”我心里不由冷笑，这是把自己当孙总了么？临下班的时候，跟个npc一样到处晃悠着派任务。“明天再说吧，我们还有事。先走了。”萧鸿渐应了声招呼，却并没有停下脚步。他高大的身影从孙婉莹一侧掠过去，仿佛是护在我与她之间的一道屏障。莫名的我就被他衬托得像个寻求保护的傻白甜一样，亏他是没见到白天我在洗手间门前对线孙婉莹和刘珠的时候，战斗力有多强悍。“我就两句话嘛。”孙婉莹被驳了面子，腮帮子抽鼓了两下，一双大眼睛直接落在了我身上。“余姐，失乐园那个项目我还有几个细节不太理解。我给你发邮件了，你周末回去记得看一下。哦对了，你孩子病了是不是？下周一如果你还不能来的话，那我只能亲自去找甲方——”“首先，她下周可以到岗。”没等我开口，萧鸿渐直接替我怼回了孙婉莹的话，“其次，失乐园的项目是余幼薇在负责，你只是空降到项目里辅助学习。最后，她没你年纪大，不用叫姐。”孙婉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先红后白，最后呈现出了坏死的猪肝色。“我，我也是为了项目好嘛。”她嘟囔了一句，同时含着满眼的不甘心，继续冲萧鸿渐道：“那个，萧总，我下周六过二十八岁生日，你能来参加我的生日party么？”可能是因为觉得我在一旁，稍微有点尴尬，孙婉莹笑了笑：“哦余姐，这个party都是我其他圈子里的熟人，没请其他同事的。”我心想就算她请我我也没兴趣，我女儿现在病得这么重。“我下周六要带我女儿去透析。”果然只有为人父母的才能拥有同样的共识，萧鸿渐淡淡丢下一句话，转身继续往外走。“可我生日会是晚上啊。”孙婉莹依旧不死心，“萧总你家小朋友应该早就哄睡了吧？”“所以这是什么特别的场合，我要刻意哄睡了女儿，偷偷跑出去参加？”萧鸿渐在不给别人面子这件事上，永远做的很有面。……坐在萧鸿渐的副驾驶，我们两人往医院去。我问他这样不怕得罪孙婉莹和孙监事么？“我都已经是萧董事的私生子了，我还怕得罪她？”萧鸿渐慢条斯理地开着车，下班高峰，堵得人心碎。不过他似乎是个情绪很稳定的人，从来不会乱插队，也不会随便鸣笛抱怨。连我这个驾照拿了没几年的半吊子都有点坐不住了——“萧总，你可以稍微跟进一点前面的车，不要一直被人插了。”“我知道你很急着去见你女儿，所以你不想再也见不到她了吧？”萧鸿渐说，车祸总是会发生在每一个你觉得应该开快点的瞬间。我瞬间沉默，几年前那场意外的画面在我脑中一闪而过，我自以为治愈许久的PTSD再次泛滥成灾。萧鸿渐把车子停到前面的红灯处，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左侧的窗户摇下，已经能看到中心医院的红色十字标志了。我唏嘘了一声，说，我爸妈和我女儿都是车祸死的。“有时我会觉得，我的人生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后来我发现了陈彦的秘密，原来他也不是我的。呵。再后来，涵涵又得了这种病。前方的路之所以难走，是因为大多时候，你不知道人生的低谷到底还有多久到谷底——触底反弹之后，会不会再次下坠，拍得更扁更惨。我像是自言自语，却一不小心说出了声：“或许在别人看来很不理解，涵涵又不是我亲生的，可能从小就已经被查出一些基因突变的可能，所以才被亲妈遗弃的？但我无论花多少钱，也一定要给涵涵治好。”“没什么不理解的，我也一样是我养母带大的。”萧鸿渐看了我一眼，见我目光有所躲闪，眉头微微一皱：“我知道她都跟你讲了。我敢叫她过来，就不在意她说什么。”他说的，是徐律师。来到病房看到涵涵，护工跟我说，涵涵今天的情况挺好的，胃口不错，也没发烧。只是一整天没见到我，总是心神不宁的。这会儿涵涵抱着我的肩膀，小手冰凉冰凉的，却搂得很紧很紧。我知道，她是怕我不要她了。心里一股酸楚涟漪泛滥而起，我给涵涵穿上衣服鞋子，我说妈妈带你去另一家医院抽个血。“妈妈，爸爸今天来看过我了，还带了另一个叔叔。”涵涵的话让我精神不由一怔：“另一个叔叔？什么样的？涵涵以前见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