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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临（第1页）

混沌的色彩与撕裂耳膜的尖啸如同退潮般骤然消散。

脚踏实地的触感传来，带着一种混合着泥土与腐朽植物的气息，散发着陌生的凉意。

艾斯洛晃了晃有些晕眩的脑袋，下意识的抓紧了伊裴尔塔尔的羽毛才稳住了身形，包裹着他的暗红防护力场在穿出裂缝的瞬间便已散去。

眼前的景象，与片刻前飞机舷窗外的蔚蓝晴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天空是浸透了污水的抹布般的灰暗，厚重压抑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会塌陷下来。毫无暖意的阳光艰难的穿透云层，吝啬的洒下稀薄而惨白的光斑，非但没能驱散阴霾，反而将这片扭曲的森林映衬得更加诡谲。

空气沉重而粘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股混杂着金属锈蚀、腐败植物以及某种令人不适的阴冷气息，高大的树木盘根错节，枝桠虬结扭曲，仿佛在无声的挣扎。

本该生机盎然的绿色叶片大多蒙上了一层灰败，甚至带着诡异的黑斑，地面是深褐色的泥土，夹杂着坚硬的黑色岩石碎片，一些低洼处积着浑浊的死水。

入目所及，一片凋零的世界。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灰暗景象扑面而来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如同沉睡已久的血脉被唤醒，从艾斯洛的灵魂深处悄然涌现。

那并非视觉或嗅觉上的愉悦，而是一种源自本质的共鸣，就像……一个在异乡漂泊了太久、连故乡面貌都已模糊的游子，终于疲惫不堪的倒在了久违却已变得陌生的土地上，没有激动的大喊，没有滚烫的泪水，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归属感，如同冰冷的溪流缓缓浸润过四肢百骸。

少年只感觉自己的灵魂在这片被黑暗能量浸染的世界里，仿佛发出了微弱却清晰的嗡鸣，这方天地弥漫的气息，竟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亲切，好似这才是他本该呼吸的空气。

艾斯洛微微蹙眉，下意识的抬手按住了胸口，这种感觉很奇妙，不过更多的却是对这片凋零大地的哀伤，他能清晰的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黑暗能量，它们如同无形的触须，试图钻入他的皮肤。

这感觉如此熟悉，与当初在反转世界吸收的那些黑暗能量如出一辙，只是更加浓郁、驳杂，也似乎更加“自然”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中。

“伊裴尔塔尔，这里……”艾斯洛刚想开口询问自己的伙伴是否也有类似感觉，却发现身边的神明状态异常。

伊裴尔塔尔并未完全缩小体型，此刻保持着约莫两米高的姿态，祂并未看向近处的森林，而是高昂着头颅，猩红的眼眸如同凝固的熔岩，难以置信的锁定着那森林深处遥远的天际线。

在那里，在重重叠叠的扭曲树影尽头，那几乎与阴沉天幕相接的地方，矗立着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巨树轮廓。

它的大部分枝干如同垂死般枯槁，尽管如此却依旧遮天蔽日，而在那树冠的最顶端，几片微弱的光晕如同风中残烛般顽强的闪烁着，光芒渺小，可在伊裴尔塔尔眼中，却如这片灰暗的世界里最后的灯塔。

【……哲尔尼亚斯……】伊裴尔塔尔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撼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那是祂的宿敌，亦是祂在漫长岁月中为数不多能理解彼此存在的挚友。

祂的灵魂比祂的眼睛更快认出了对方。

可祂也从未想过，会在这样一个被遗忘的小世界里，以这样的姿态再次见到祂。伊裴尔塔尔的羽翼不自觉的微微收拢，瞳孔深处翻涌着各种各样的情绪，以及一丝连祂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

“怎么了？伊裴尔塔尔？”艾斯洛察觉到了伙伴剧烈波动的情绪，那份源自世界的亲近感被担忧取代，他顺着伊裴尔塔尔的目光望去，也看到了那株顶天立地的枯槁巨树，那棵树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伊裴尔塔尔猛的回过神，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祂缓缓低下头，有些颤抖的眼眸重新聚焦在艾斯洛身上。

【没什么。】祂的声音在艾斯洛脑中响起，刻意压平了波澜，【看到了一点……意料之外的东西。现在，你的安危才是第一位的……小洛，这个世界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