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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喝喝喝喝喝（第1页）

诚如所言，一方面乙醇的确能够代替水，溶解青蒿素，使得青蒿素在人体之中，发挥效用。但随之而来的，也有另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由于要溶解足够分量的青蒿素，那么乙醇的浓度必须达标。而问题的关键恰恰便出在这里……无论如何，如此高浓度的酒精是绝对不能够饮用的。原因很简单，酒精在体内分解的时候会使得人体水分失衡，造成酒精中毒。轻则昏迷，重则死亡。但有些捉襟见肘的是，在一千五百年前的唐朝，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含有剧毒的高浓度乙醇却已经是最为合适的青蒿素溶剂了。或者说，是唯一的青蒿素溶剂。既然如此，江少川所想出的办法，已然是唯一仅存的办法。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眼下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唯一的生机便是……青蒿素发挥作用的速度，超过酒精在人体内分解的速度，如此一来，才能留出那争分夺秒的须臾片刻，饮下大量的清水解毒。如若不然，先前乃至于今夜里所做的一切，便只有前功尽弃。当然，前功尽弃的还有许多人的性命。终究是身为大唐帝国的君主，李世民很快便重新振作了起来。他决定亲自动手。是药三分毒，况且，这也是观音婢唯一的机会了。李世民的心中只能如此安慰着自己。“小先生，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恍如方才什么也没发生一般，他端着盛满青蒿酒的瓷碗，不紧不慢地问道。“陛下，且将此药送与皇后娘娘饮下即可。”“只不过有一点极为重要，退烧之后，立即喂给皇后娘娘大量的清水，供她服下，稍有差池，一切便化作泡影！”暗自回想着那些可能致命的细节，江少川极为慎重地提醒道。“若是烧一时半会儿没有退烧，那又当如何？”“最多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必须给皇后娘娘饮下清水！”“朕清楚了。”详细地询问过注意事项后，李世民平静地点了点头。似乎极为镇静。但……端着瓷碗的十指指尖却依旧在止不住地颤动。这种隐藏不住的细节无疑出卖了他此刻并不平静甚至是慌张的内心。很快，内侍监监正乌坚白从大殿外已然提着一大桶清水放在了床榻边，以备不时之需。唐皇李世民双手捧着瓷碗，神情极为专注认真。一步一步朝着台阶上的床榻走去。仿佛虔诚的信徒。然而，才步入到台阶中间，他的脚步却戛然而止。李世民半侧着身子，回首朝着那少年望去。“小先生……”“不如随朕一起，如何？”“在一旁有个策应也好啊！”他用光所有力气，在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尽可能显得温和。像极了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富豪在一夜之间家徒四壁之后，不得已朝着自己以前的下属，借钱度日的谦卑姿态。没来由地，手握天下生杀大权，四海蛮夷尽皆臣服的唐皇李世民在这一刻竟感到有些害怕。生怕那位带着白色孝帽子，穿着旧布袍的少年……拒绝自己。所以他甚至不敢摆出半分帝王命令的威严姿态。“草民谨遵圣命。”江少川当然不会抽风头铁到不要命的地步，他拱了拱手，便登上了台阶，朝着床榻走去。掀开白色的床帘帷幕，二人先后入内。长孙皇后的病情丝毫不容乐观，从最初的流汗惨白，再到昏迷不醒，进而已经演化成了越发模糊的意识，和浑身难以忍受的痛苦。仿佛是生命尽头，生与死之间，最后的对抗与挣扎。她的五感六识正随着病痛逐步消失。而站在一旁的江少川，脸色却显得有些难看。眼中似乎有些绝望。在临床实习时候，有过照顾临终关怀病人经历的他对眼前的症状再熟悉不过。患者正在进入深度昏迷的挣扎状态，对外界的感知也变得极其微弱，根本无法接受处理任何外界的信息。而这……恰恰是呼吸停止，心跳骤停前的死亡征兆。除非有现代ICU（重症监护室）中的无数昂贵医疗设备来逆天改命，否则……长孙无垢根本听不见自己夫君在耳边撕心裂肺的声音，要费力喝下这碗青蒿酒更是无稽之谈！佳人欲亡……唐皇李世民的神色瞬间变得焦急而不知所措。在这样略显私密的空间内，他无法掩饰与隐藏自己内心真正的痛楚。“观音婢，快醒醒！”“快醒醒啊！”“朕已经寻得了灵丹妙药！”他伸出臂弯，架着长孙皇后的双肩，心有戚戚地急切喊道。生怕怀中的女子，连药物都没有饮下，便撒手人寰而去！“咳咳……咳咳……”然而，伴随着几声极其微弱的咳嗽，江少川的双眼瞳孔却不禁微微一缩！“怎么可能！”他不敢置信地低声喃喃道。让这位现代医学僧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也许是听到了那久违的熟悉声音，也许是自身强大到可怕的求生意志，即将陷入昏迷的长孙无垢竟然恢复了些许的清明意识！尽管她极为努力却依旧无法睁开双眼，但……不经意从眼角泛出的泪水，却足够说明很多问题。与此同时，心有灵犀的唐皇李世民很快便察觉到了怀中深爱之人的变化。他急忙将瓷碗递到长孙皇后的唇齿边，小声地快速安慰道：“喝了这碗药，就没事了！”“喝了这碗药，就没事了！”这种像是安慰哭闹小孩子的语气，很难说得清究竟在安慰长孙无垢，还是在安慰李世民自己。短短数日，这句熟悉的安慰，长孙无垢不知听过了多少遍。但每一次的结局，都只会让人更加绝望。她似乎极为清楚自己……快要撑不住了。理所当然，也清楚自己喝不喝已经没有什么必要。可但若是执意不喝的话……某人便会不高兴呐！也许是不可言说的爱意，也许是多年相濡以沫而形成的默契习惯，长孙皇后竟然硬生生强撑着坚定而恐怖的可怕意志！控制着自己的牙关，缓缓张开唇齿！如此强烈的求生欲望让江少川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这位温柔如水，性子极善的帝后在此时，展现出了难以言喻的生命潜能与鲜活生机！随着一股浓郁的酒香入腹，强烈的刺激感觉竟然意外使得长孙皇后失去的五感六识一点点开始恢复。明明是如汤汁一般的苦药，喝下去竟然有一股如此浓郁的酒香？难道这是陛下的……诀别酒？一瞬之间，长孙皇后似乎骤然明白了什么。喝完了这一碗，怕是要从此与君绝！世人皆受重疾苦，如今我醉饮而亡，似乎也称得上是一段佳话。念及如此，她强忍着浑身的剧痛，不自觉仰起了头，将瓷碗中的青蒿酒，一饮而尽！竟然半滴不流！终于，咽下最后一口青蒿酒的瞬间，长孙皇后强撑着的坚定意志彻底溃散，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被她榨得一干二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沉重侵袭着全身。这位连日受尽病痛折磨的温柔女子太累了。她再也撑不住了。她现在只想休息一会儿。于是，长孙皇后，闭上了双眼，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幸好，若隐若现着并不均匀的呼吸，提醒着病榻旁的唐皇李世民与江少川……人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