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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则哪个都不敢送走,利索的跪下,头也不敢抬。
这样直接的逐客令夫人岂会听不懂,死死忍着咳嗽,借着兰花的力气站稳,看向不闪不避直直迎着自己视线的姑娘,那种蓬勃旺盛的生机,是困于过往中的人永远不可能会有的。
她哑声问:“你替他委屈?”
“给他委屈受的是他的亲生母亲,我和他的交情没到那个替他委屈的地步,若非您今天来找我麻烦,我不会对你们的事多说半句。”时不虞语气平平:“说得明白些,我和他是一桩交易,和您,毫无关系,你们如何相处与我何干?偏偏您要来向我兴师问罪,我只是反击而已。若正好说到了您的痛处,那您便只能受着了,毕竟您来时那气势汹汹的杀气,我也都受下了。”
夫人确定了,时不虞是真的对她没有半分忌惮。她突然就想起兰花说时不虞无所图,但凡有些旁的心思,对她都不能是这个态度。
可知子莫若母,她看得出来计安有旁的心思。她打心底里觉得,此人不能留。
“有件事我忘了说,所谓故人,并非时家,不过这对您来说大概也不重要,我就不说这故人是谁了。”时不虞站起身来:“有些事,等时机到了自然明了,我只劝您一句,您最好别打我的主意,先不说是不是能打到我,万一真打着了,小心打了小的引来老的,坏你大事。您既然起身了,那就是准备走了,慢走不送。”
时不虞叉手一礼,回屋去了。
夫人看着扬长而去的人听明白了,她被威胁了,话说得不狠,甚至有点孩子气,要表露的意思却实实在在。
可当气恼的劲头渐渐下去,理智占据上风,她知道得把这话当真。虽然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个故人,可她背后还有人知道计安的身份是真,冲着这点,这个威胁她也得吃下去。
来一趟,非但事未能成,还被威胁着离开,夫人拼命抑制的咳嗽声再忍不住,细细碎碎的咳得停不下来。她不想在这里让身体露了怯,用力把着兰花的手臂往外走去。
上了马车,兰花扶着主子靠在自己身上好让她舒服些。
沉默半晌,夫人低声道:“是我老了吗?竟然连个小姑娘都拿捏不住了。”
兰花轻声开解:“不是您老了,是因为这个人是时姑娘,那些世家女在意的她全不在意,对公子也无其他想法,完全不怕得罪您,所以您拿捏不住她,换个人定是扛不住的。”
是这样吗?
可是:“不能让她留下,她对十安的影响太大了。”
“夫人,您就放任了吧。”兰花忍不住替公子说情:“奴婢说句僭越的话,这么多年,奴婢头一回看到公子有笑得那么松快的时候。您就当是,当是疼他一回,若他真是因为时姑娘不上进了,对那事不上心了,您再做什么他也不能因此恨您。可您看看,他并未耽误自己的事,连秋闱都去了,他未有半点懈怠呀!”
夫人腾的坐起身死死的盯着她:“连你也站到她那边?你也觉得她说得对?我不该管着他?不该让他走在对的路上?”
“夫人……”
“不必说了!”夫人靠着车厢闭上眼睛,不听不看不想。
她没有错!她怎会有错!
若非她费尽心思,若非她事事管着,计安哪有今天!
兰花在心里悄悄叹气,无奈却也毫无办法,这么多年了,主子越来越固执,坚定的认为自己的所有决定都是对的,公子必须听她的安排方可。原以为时姑娘这番重捶会让主子心里有所触动,可惜,未能起到效果,等公子从贡院出来知晓这事还不知会如何,而主子的身体又一日比一日差,再这么下去,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把小褥子盖到夫人身上,兰花再次在心里叹了口气。
那边厢,时不虞躺在床上气哼哼的和阿姑说话。
“哪有这样的人,母子间的事,偏要找上门来寻一个和她无关之人的晦气,要换一个性子弱点的,她是想打走还是想杀了?她就那么想言十安像个木偶人一样随她怎么摆布?”
万霞把床铺好,躺下和姑娘说话:“她在娘家时是高门贵女,进了宫又是一宫宫妃,有地位还得皇上宠爱,在出事后的表现称得上有胆有识有急智,再之后她又把言公子的出色当成她自己教导的功劳,渐渐就把自己看得太高了,认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她身边的人必须要听她的才行,尤其是言公子不能不听,时间一长,就变成这样了。”
时不虞翻过身来趴在床沿:“言十安当了皇帝也得听她的?”
万霞笑:“操纵惯了,怕是难改。”
“言十安不会愿意被操纵的,到那时就该是太后和皇帝的战争了,这样的事历史上并不少见。”
“姑娘今日为言公子说了很多话。”
时不虞趴到手臂上:“我当时其实是想让让她的,之前听了她的事,觉得她挺了不起。所以哪怕她冲着我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明知道我和言十安只是交易还想赶我走,我都大人大量不和她计较。可后来听着我就觉得她太轻贱言十安了,哪怕他们是母子,也不应如此。言十安这个人,其实很乖。”
时不虞换了个姿势看向阿姑:“偶尔我会拿自己和他比,我都觉得他太乖了,我太坏了。有时候我甚至会想,白胡子带我去了那么多地方,怎么就没去白水县呢?要是小的时候就认识他,我一定带着他跑很远很远,就像范参一样,跑到他们的家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去,之后再找白胡子,找我阿兄们给他撑腰。我一定和他一起打马球,给他准备很多杆子,很多球,还给他养最好的马儿,让他长大后提起马球时是快乐的,而不是遗憾。”
时不虞笑了笑:“可有的时候又觉得,他小的时候幸好不认识我,不然哪里能学得这么好。”
万霞探身伸长手臂揉揉姑娘的头,她家姑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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