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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雅蹙着眉,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阳光太刺眼,她的墨镜偏偏又留在了车上。她看着父亲有些吃力的样子,心里着急,忍不住又往前挪了一小步,想踏出遮阳棚的阴影:“爸开新车不熟,这么晒着等他倒出来……算了,我们自己走过去吧,就几步路。”
她说着,伸手轻轻推了推裴语迟的胳膊,“裴语迟,你去开,我真没事。”
话音未落,裴语迟将她轻轻拉回那片狭小的阴凉里。
“别急,”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爸车技好着呢,你看,这不就快出来了?”他下颌朝车子的方向微抬,示意希雅看。
希雅被他这份近乎草木皆兵的紧张弄得有点无奈,眉头皱得更紧:“你们也太小题大做了吧?我就走几步路,能怎么样啊?你这样,弄得我都不自在了。”她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被过度保护的烦躁。
旁边一直留意着女儿神情的沈佩云立刻接上话:“小雅,听话!你爸马上就开过来了,不差这一会儿。”她边说边用眼神催促着远处的希远征。
裴语迟嘴角勉强牵起一丝笑意,努力驱散心头挥之不去的阴霾。
刚才那个孕妇绝望的哭喊声还在耳边回响,那个男人粗暴拉扯的动作让他心里涌起一阵说不清的不安。
他的目光落在落客区前那片被烈日炙烤的沥青地面上。阳光像熔化的金箔泼洒开来,在坑洼处聚成刺眼的光潭。
他眯起眼,看见一只废弃的塑料袋被热浪托着,在滚烫的柏油上痉挛般抽搐,像垂死的水母漂在焦油的海里。
风卷起沙砾撞上消防栓底座,发出细碎如骨裂的声响。
“我们去那边树荫下等吧。”希雅轻声说,想要往前走几步。
“别动。”裴语迟突然收紧了手臂,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他盯着前方那片被阳光炙烤的空地,心脏莫名其妙地狂跳起来。
“就在这里等。”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将希雅牢牢护在遮阳棚最里侧,“这里凉快些。”
沈佩云还在朝希远征挥手,希雅愣了一下,“怎么了?”
裴语迟没有回答。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片停车场上,那些灰白色的大理石砖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整齐得近乎冷漠。
他忽然想起刚才扶住的那位孕妇的眼神——那种被逼到绝境的光,像是困兽最后的挣扎,带着愤怒、恐惧,还有深深的无力。
风从楼缝间穿进来,吹动了地上的塑料袋,也吹乱了裴语迟的心绪。他猛地攥紧了希雅的手。
希雅微微一怔,仰起脸看他,眉心轻蹙,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青灰的影子。
裴语迟低头注视着她,眼神里交织着复杂的情绪——有释然,有后怕,还有一丝他自己都说不清的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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