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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从前教诲,跪拜可为圣贤智慧,可为君亲长辈,膝下尊严,不得随意折辱。而今日,她为了生存不得不低身拜服,求于他人的怜悯。
一个半大不大的孩子,身处如此境地,却还能字字凿凿声明其意,着实难得。少年被她这举动震惊,复又回头看了看马车之上,却不见其内的人有任何回音。
此时,从旁的一位嬷嬷走上前来,故作厉声大斥,想要将人喝退,“好不懂规矩的妮子,昨日我家主人救你性命,今日便敢蹬鼻子上脸,莫不是存了别的心思想要攀附高枝!”
阿笙的貌从了父亲的清冷骨,又从了母亲珠玉般的眉眼,自小便被夸赞,但此时却成了她被裴氏仆妇质疑之处,裴家年轻一代的儿郎如今皆是少年心性,凭着她这番样貌若是长成,便是近水楼台之事,很难不让人多想。
阿笙略有些惊愕地看向那仆妇,她自小自爱而他人尊之,如今却被人质疑欲以色侍人,这般言语于她如同羞辱。
但阿笙却并未与人逞口舌之能,她看向林间散落的利石,撑着身子捡起其中一块锋利的便往自己脸上划去,瞬间便在苍白的脸上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顷刻流下。
“如此,嬷嬷是否该放心了。”阿笙的声音带着几分气音,本是柔软的性子,却做着让在场男子都为之心惊的举动。
那嬷嬷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脸上血流不停的伤口一时也愣在了那,她倒也未曾想将人逼迫至此。女子爱美,多惜容颜,哪会有人自己划破的?
未久,马车之上一道温润的声音如叹息般传来,“便带她走吧。”
林中萧瑟,前路本是无门。这简单一句与阿笙而言如沐浴甘霖。
她赌对了,母亲曾与她讲过,这裴家九郎儿时曾在庙前发愿以菩萨为师,从善从德,她赌的便是裴钰的善。
她又颤颤巍巍撑着身子,跪地礼拜,全了礼数。饶是那嬷嬷也觉这女娃在如此狼狈之时,还不忘施礼,足见家教严明,却不知为何落得这般境地。
本该是天上的凤,如今却成了地上的泥,如何不让人唏嘘。
那持剑的少年复又上了马车,他抱着自己的长剑对厢内之人道:“这丫头穿着不俗,昨日面对那些匪徒又有那般胆量,可不像寻常人家的女儿,收留她当真没问题?”
厢内之人浅声道了一句,“裴家容她一个也容得下。”
“可公子,你不怕她当真别有意图?”
“女子惜容颜,她连自己的容貌都不要了,若非走投无路何至于此。上苍有好生之德,我们亦不必去做那落井下石之人。”
少年叹了口气,无奈道:“公子,你就是心肠太好。”
闻此,厢内之人再无回音。
此番裴家一行着急赶路,是因裴家九郎裴钰在七国文典之中作“无常论”,文辩五百余人,惊艳四座,受百家敬奉,皇帝钦点裴钰可承裴氏“礼教无双”之名,因此族中召其归反,正式接受裴氏家主之位。
少年家主,这在诸国氏族之间也甚为少见。
裴氏前家主早逝,膝下唯有这一名嫡子,裴钰人如其名,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十四年华便才冠天下,文史大家仲景曾言,便是裴氏也是百年难得这一子。
得裴钰发话,仆妇自然不敢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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