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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火中取栗（第2页）

店小二给指了方向。钱谦民进入茅厕，反扣上门，见那茅厕里放了两只红漆马桶，一只上方挂了个木牌，上写“大便桶”，另一只上方也挂着木牌，上写“小便桶”，再往里，堆了些破损的桌椅凳和一些废弃的木箱。钱谦民跨过马桶，从最低层的木箱里扒开一个口子，把方帕子沿着箱缝塞了进去，又拉了几只破损椅凳遮挡，又随手把络腮胡子塞进大便桶，这才放心。

钱谦民拿了一把水舀净了手，刚走出茅厕，就看到了林政标。

林政标穿一身浅色西装，梳了个油头，皮鞋锃亮，气宇轩昂。

钱谦民朝林政标招了招手，说：“楼上请。”

两人上了楼，进了“听雨轩”。

林政标一脸笑意，说：“钱兄好兴致啊。”

钱谦民招呼店小二又送来一壶新沏的铁观音，给林政标沏上一杯，自已也倒了一杯，闻了闻茶香，在嘴中又细品了一会，说：“几卷残书一壶茶，你我彼此彼此。”

钱谦民与林政标是图书圈内的老朋友，有多年的交情，彼此间常有互利互惠，所以，两人见面，一向少客套寒喧，多插科打诨。

林政标把头道茶也饮了，说：“这是春茶嘛？”他揭开壶盖，看了看茶底，一副很内行的模样，说，“香气很高，回甘亦不错，只是水味较重。”

钱谦民说：“今年雨水多，想必是受了些影响。”

林政标品着第二杯茶，眼里闪动着一丝幽趣，问：“跟弟妹吵架了吧？”

钱谦民比林政标年小一岁，平素，两人夫妇间也常有走动，故此，林政标多称吴彩珍为“弟妹”，钱谦民则称林政标太太为“嫂子”。见林政标一脸捉弄之色，钱谦民说：“想哪去了？没有的事。”

林政标笑着说：“你这一脸严肃，笑起来，也是似笑非笑，不打自招啊。”

钱谦民心里暗忖：自已应该是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紧张的情绪中解脱出来，好在林政标有此一番提醒。想到此处，他撇开了内心纷乱，镇定了情绪，编了个借口，说：“欠个人情，耿耿于怀。”

林政标说：“说，兄弟能帮忙的，一定尽力。”

钱谦民说：“可否帮我找一本《书林清话》，叶德辉所著，我一个老顾客，认准了这本书。”

林政标说：“前一段时间，我倒是收了一批古籍，书单中有没有这本书，印象不深了。这样，我回去查查，有的话，我给你信。”他剥了几粒花生嚼着，又说，“一本古籍，就让你如此耿耿于怀，不至于吧？”

钱谦民说：“不是一本书的问题，我欠着人家天大的人情，可我连一本书的事情都办不好，惭愧啊？”

林政标说：“谦民老弟厚道人，兄弟敬佩。”

两人正说着话，楼道上一通“通通踏踏”纷乱沓响，却是何进五带了一帮人冲上楼来。

何进五一脸气急败坏，双手重重推开门，半侧着脸，向身后的店小二问道：“就这两位客人吗？”

店小二被一个黑衣壮汉拎着后衣领，一脸惊惧，说话语无伦次：“是是是，不，不，还有一位客人，先走了。”

钱谦民递了一支烟给何进五，问：“何长官，忙案子呢？”

何进五接过烟来，却没点上，脸上挤出浅浅笑容，说：“例行公事，请两位配合一下。”说着，便有两个人走上前来，搜了钱谦民和林政标身体，又打开了两人的公文包，掏摸了一番，见无可疑物品，才退至何进五身后。

何进五见状，口气变得谦和，说：“一名共党份子，携带了赤色宣传物品，身上带有枪支，危险人物，正在搜捕。”

钱谦民说：“这些共党份子，都是亡命之徒，何长官务必小心。”

何进五说：“当然，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孙猴子再有能耐，也逃不过如来佛的掌心。”

钱谦民陪着笑，说：“是是，何长官神勇，何惧孙猴子。”

何进五领着一干人又进了“茗翠阁”。

何进五推开窗门，把另一个黑衣人叫到跟前，问：“你确定，是右肩后侧肩膀头挨了一铁珠吗？”

这个黑衣人是个精瘦汉子，见长官问话，便扯开了右肩衣领，说：“确定，肩膀头这里，现在还疼着呢。”

何进五眯缝着眼，拿手比划了一条直线，又问：“你中弹前站立的位置，跟电杆平行吗？”

精瘦汉子说：“平行的，平行的，我站得非常笔挺。”

何进五伸长了手臂，又对着电杆比划了一阵，语气坚定地说：“我敢肯定，这粒从天而降的铁珠子，一定是从这个包间里射出来的。”

何进五把一支脚架上圈椅，从桌上的小碟中抓起一把花生，剥开一粒，丢进嘴里嚼着，吃得“吱嘎吱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