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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人帶上了車,與那令他不喜的黑髮男人,一人一邊,各自佔了後座的左右,中間則是坐了那戴著金邊眼鏡的娃娃臉男子,也是那晚令他大失所望的男人—他原本料定對方的身手是當天那群人中最上等的,所以毫不考慮地挑他下手,誰知~對方竟連他一角衣袖也打不到,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弱。
此刻,那雙金邊眼鏡後方的黑眸,正一瞬也不瞬,戒慎地盯著他—玦不想,也懶得去理會。自車窗外快速掠過的景象是全新且陌生的,在在提醒他此刻一人獨自在這異地,未來生死未卜的事實……他緩緩閉上了眼……當事實改變不了的時候,索性就乾脆放手任情勢發展吧~管對方要將他帶到哪裡去,現在看來他也沒有任何反抗的本錢或餘地,不是嗎?
閉著眼的他,自然無從發現,另一雙自始至終落在他身上的,更為莫測高深的黑眼……
平穩朝前行駛著的車輛不知又開了多久,終於,緩緩停了下來。他仍是閉著眼,一點也不好奇自己現在究竟置身何處。直到—
「請下車吧。」溫文有禮,卻帶著明顯疏離的嗓音響起,說的是標準的中文。玦睜開眼,發現另一側的黑髮男子早已不在,而自己這方的車門則是大敞著—一名司機模樣的男子半彎著腰替他開了車門。方才,便是那娃娃臉的男子站在車門邊出聲喚他。
玦不置可否地跨下了車,發現自己正站在一棟看起來已經有些歲月痕跡的大樓前—而那始終面無表情的黑髮男子,則是被一堆黑衣人簇擁著,站在大樓的門口轉過頭盯著他。
真討厭這傢伙……因著隱隱抽痛起來的額際,他心中的煩躁感又起,但~終究被他努力地壓抑住,神色上沒露出一點端倪。他看著那男人在確認他下車之後隨即別過頭,邁步走進那大樓,餘下的一票黑衣人則是人人神色各異地盯著他。
所以~現在是要他跟著進去就是了……他慢條斯理地推敲出這個結論,刻意溫溫吞吞地跟男人保持著一段距離,踏進了大樓。男人按著電梯,微微皺著眉,貌似在等他,卻沒對他的龜步發表任何評論。
他跟男人錯身而過,踏進了電梯,隱隱浮動的肥皂香掠過鼻間……明明是溫和的氣味,他卻覺得彷彿有人拿刀朝他的雙側太陽穴各扎了一下,疼得他眼前金星亂舞,他得牢牢地往後抵著電梯的牆面,才沒難看地跪倒在地。
真是諸事不順……他在心中想著……頭痛明明很久沒再犯了,為何會在今天這種最需要他集中十二萬分注意力的時候出來攪局?!!
他在心中暗咒著,連那娃娃臉的男子跟著一起進了電梯,以及電梯開始平穩地往上攀升,再穩穩地停住……這些,他都分不出心神去理會。
鏡面電梯門一左一右地往兩側滑開,他連到了幾樓都還來不及細看,手腕便被人一把扣住,將他往外扯—毫無心理準備的他踉蹌了一下,很快地便又站穩,發現那黑髮男子正一聲不吭地抓著他的手腕跨出了電梯,朝電梯右方移動。那箝握住他的力道之大,讓向來頗能忍痛的他都不禁微微皺眉—當然,皺眉的原因也有大部分得歸咎於逐漸加劇的頭痛。
男人在電梯右方的鐵門前站定,一手牢牢抓著他,一手掏出鑰匙開門。玦用眼角掃過大理石牆面上,閃著金光,浮雕的『10』,不置一詞,只稍嫌不滿地微微轉動著手腕,卻反而被抓得更緊,像是怕他逃掉那般。
『喀擦』一聲,鐵門敞開,男人拉著他跨進屋內,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頓住腳步—
「別進來。」男人這麼說,目光落在玦身後的娃娃臉男子。
「楓少爺!」小林抗議地低叫著,但終究,在那毫不妥協的死冷瞪視下緩緩垂下眼,不情願地應了聲:「是……」
玦心中頗感奇異,但還由不得他細想,黑髮男子又用力地扯了他一下,他踉蹌地跌進了室內,然後—
『砰—』一聲沈響,鐵門在他身後重重闔上。
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的落地窗。窗外,橢圓形的夕陽,此刻正將墜未墜懸在海平面上,將原本碧藍色的海洋染成了暖暖融融的橘色。點點金光下,玩著衝浪與風帆的人們不過是一小簇一小簇暗色的剪影……
『叮鈴鈴—』
不知打哪傳來的風鈴聲清脆響著,襯著眼前這一整片海景,一時之間~竟讓他有些怔忡……頭痛在一陣陣的風鈴聲中~漸趨緩和……倒是有些破碎的,抓不真切的東西,開始在腦子裡翻騰著……
「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清冷的嗓音,用著標準的中文這麼問。男人半倚著牆,抱著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眼神專注得像是要吃人。
玦抿了抿唇。男人像是面試官一樣的態度讓他不爽,那審視他的眸光也讓他煩躁—他從不知道他是個反骨的人,但認識這男人之後,他想他知道了……總之,他默不作聲,也不點頭搖頭,打算就來個相應不理。
下一秒,下顎傳來一陣劇痛—男人一個箭步上前,用力捏住了他的下巴。
「別考驗我的耐心……」依舊是那沒有抑揚頓挫的淡漠嗓音,但那抓握住他的五指卻是收緊再收緊,透露了主子瀕臨爆發的怒氣。「知道,或不知道?」
金色的眼對上了近在咫尺的幽深黑眸—玦硬著脾氣,沒露出一絲吃痛的神情,倒是自認倒楣地退了一步,左右搖了搖頭。當然,亦不會讓對方察覺出此刻自己腦袋瓜子的異常。
「不知道……」男人低低喃著,微微鬆了手勁—蜜色下巴上深紫色的指印清晰可見。「真是狡猾呀……長著一張一模一樣的臉,裡面卻什麼也不是……」黑眼仍是帶著嚇人的專注死盯著他,無波的俊美臉孔上卻迅速地掠過了一絲蒼涼—玦的太陽穴又被猛扎了一下,痛得他差點飆出兩年來從未出口的髒話。
「那你就只剩一種用途了……」男人漠然地說著。玦還沒釐清心中那不祥的預感從何而來,頭皮就突然傳來一陣刺痛—男人鬆了他的下巴,卻改扯住他的紅髮,大跨步地朝離客廳最近的客房走去。
他跌跌撞撞、咬牙切齒地跟在男人身後進了臥室,後腦勺被人一個使勁下壓,他一個重心不穩便跪倒在柔軟的羊毛地毯上,男人的雙腿間。
男人西裝褲上的金屬拉鍊閃著寒光,距離他的鼻尖只大約十五公分的距離—金眸的瞳仁微微縮起,他奮力地仰起頭,面容扭曲地瞪著那端坐在床緣,此刻正冷冷俯視他的黑髮男子。
薄薄的紅唇在他縮起的瞳仁中一張一闔:「吶……拿出你服侍你們冥主的本事,好好服侍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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