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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九罗没吭声,现在一丝一毫的气都是宝贵的,她没气说话。
陈福忽有所:“你特么是……缠头军的人?”
现在哪还什么缠头军,古早传说了。聂九罗掌心抵住刀柄,脑子里嗡嗡的,可能是因为失血太多,眼前一阵阵发黑:得正面杠了,陈福比她高,她很难攻得到他颅顶,只能重点去断脊椎,得绕去他身后……
见聂九罗一直都不说话,陈福失了耐性,大吼一声,伸手就去抄墙边立的撬棍,却忘了自己右手已经废了,一抄抄了个空,聂九罗觑这个机会,冲着陈福腰腹处直扑了过去,一手抱住陈福的腰借支撑身体,另一手悍然翻出了匕首。
陈福也不是吃素的,知道不好,两手下抄,硬生生揪抓住聂九罗腰际,把她整个人抬举起来,向对面墙便砸。
聂九罗眼前一黑,只觉得身子骤然腾空,紧接砸上墙面,然后便跌撞下地,痛得倒吸一口凉气,眼前金星混着血色乱冒,之前明明缚好的头发也松脱下来。
迷迷糊糊中,她看到陈福左手抓起一根泵管,冲着她的头砸下来。
水泵这玩意儿,大多是合金钢制造,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多重,聂九罗身体应激反应,脑袋急偏,泵管擦着她耳边直砸在地上,把水泥地生砸出一个碗口大的凹窝,也砸得她耳膜嗡嗡蜂响。
一击不中,陈福杀红了眼,又是一下手起泵落。
这要是被泵给砸死,死得也未免太难看了,聂九罗用尽全力翻身避过,这一翻使了大力,腰腹处翻江倒海,仿佛丢落下好几个内脏——不过没能翻到底,泵管落下,把她一大片头发砸进了凹窝,扯住头皮,让她没法翻彻底。
既然翻不过去,就翻回来吧,聂九罗收势急转,一刀插下,刀尖自陈福右脚鞋面没入,直至探底。
陈福只觉得脚上刺痛,趔趄直退,一般情况下,脚上插刀,跟打了钉没两样,人是退不动的,但绝就绝在聂九罗这把匕首太过锋利,一退之下,眼睁睁看匕首从鞋尖处直豁而出,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屁股跌坐地上,抱住脚凄厉惨呼。
鲜血从鞋底的裂缝中涌出,滴滴拉拉洒了一地。
聂九罗仰面朝天,哈哈大笑,然而刚笑出声就止了:她的气泄了,没力气了。
这机井房没天花板,顶上是梁架,光秃秃的,很丑,很粗糙,聂九罗闲着没事的时候,设想过自己死时的情景:一般情况下,她都是活到一百多岁,无病无灾,睡梦中安详而去,去的时候躺在或海边或山间的豪华别墅里,阳光明媚,长天湛蓝,周围还鲜花盛开。
没想到,会是在这里。
她闭上眼睛,眼角一道很淡的泪痕,缓缓稀释掉脸上沾的血。
黑影晃动,是陈福拖伤残的脚过来了,走得很慢,一条腿后拖,一步一个血脚印,一步一个血脚印,但这不妨碍终于走到她身边,抬脚踩上了她一条胳膊。
聂九罗抬眼看,她看不大清楚了,只觉得血色的视野中,晃一个硕大且让人作呕的身影。
陈福弯下腰,喘粗气,左手抓住了她的手臂,骂了句:“你个臭娘们。”
语毕,狠狠用力一掰。
咔嚓一声响。
聂九罗身子一挺,这咔嚓一声,简直把她一半的魂魄掰出了天灵盖,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她所业已停工的神经瞬间又通了电,她惨厉一声尖叫,膝盖狠顶上陈福裆间。
估计这子孙根,不碎也残,就是……地枭的恢复能力太强了,只能让碎残个两月。
聂九罗跌躺回地上,气已经上不来了,只能半张嘴呼吸,陈福似乎在边上痛得乱滚,又似乎发狂般乱撞乱嚎,她已经不在意了。
她太累了。
聂九罗缓缓闭上了眼睛。
然而,没能安息太久,又被一阵晃动和头皮的扯痛给吵醒了,聂九罗的眼睛掀开了一条线,看到屋顶的梁架左摇右晃,仿佛是地震了。
不是地震,是陈福拖她的头发在走,数十万根头发的发根深扎进头皮,居然带动了她这么沉重的身体。
陈福把她拖到了井口,嘿嘿笑,把她的身体、皮肉连的断臂,往井里塞,含糊不清地跟她说话:“你特么就慢慢在下头,泡死……泡化了,烂在里面,臭死在里面……”
井很深,机井一般都不会浅于四十米,加上井口窄,就愈显逼仄狭窄、深不可测,刚挪开木板时她探头看过,很深很深的底下,汪黑亮的水,发出经年的陈腐味。
聂九罗几乎是对折被塞了进去,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头是朝上的,身体和井壁间有一点点摩擦力,让她不至于立刻滑下去,但也不住。
她的身体寸寸往黑里滑,像一团浸满血的脏污破布,阖该和这腐臭的井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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