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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秃驴收他的时候,他还是一块贴地的青苔,后来又变成了薄透的纸皮,从头至尾都没有以正经人形出现过。
玄悯冲他摊开了手掌,薄而清瘦的掌中,还躺着方才薛闲手欠的罪证——藤丝团子。
他生性寡言少语,面上也始终是冷冰冰的无甚表情,但这摊开的手掌却明明白白地传达了一个意思——皮成这样的,只此一家,就是烧成灰也能认得出来。
薛闲:“……”
玄悯将手里的藤丝丢在老树根下,又抬眼提醒了薛闲一遍:“你还未说天雷是怎么回事。”
薛闲“哦”了一声,道:“没什么,只是想告知其他人我在这里,方便寻找。”
玄悯:“……”
那道惊雷恨不得通天彻地,声势之浩大,威势之慑人,仿佛要把这刘家府宅轰击成灰。
结果究其根本,居然就是为了简简单单“吱”上一声,示意众人还有个人在这里等着……
这秃驴板惯了一张冰霜脸,听闻此言,居然头一回有了崩裂的痕迹。
薛闲被他的眼神逗乐了,表情放松下来,要笑不笑地问他:“诶?你就是顺着天雷找过来的?那看来我也没白劈。亏得你来得快,我正琢磨着要不要再来一下。”
玄悯默然无语地看了他片刻,冷冷淡淡道:“那也用不着找寻八门方位了,枯焦如土还省了棺材钱。”
“出家人怎能把铜臭挂在嘴边上,你这秃……”薛闲扭开脸,把“驴”字咽回去,一本正经道:“也不怕辱没了佛祖。”
玄悯:“……”
惊雷都敢劈上天的孽障居然还有脸说出这种话。
“你方才说寻找八门方位,找着了么?”薛闲问道:“若是找着那就省事了,把我带上。若是没找着,那你也别怕被劈了,我想办法再来一道惊雷,指不定能直接把这阵局捅开。”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暗道:你这秃驴可千万告诉我已经找到了,我拢共就那么一张云雷符,劈完就没了。
好在玄悯并未辜负他的期望,点了点头,不咸不淡道:“你大可从墙头下来了。”
说完,他转身便走。
白色的粗麻僧衣云一样轻轻扫过,几步间便走远了。
然而不消片刻,玄悯又停住了步子,转头看向一动未动的薛闲。
薛闲十分光棍地拍了拍自己的腿,理直气壮道:“废了,走不了。”
玄悯蹙起了眉,以为他又耍起了花招,便面无表情冷冷回道:“你这孽障先前跑得也不慢……”
三两下就翻上小厮的衣领,动作别提多敏捷了。
“……”薛闲冷笑一声:“你这秃驴大抵是没长眼吧,先前是我自己动腿跑的么?我那是借了别人的腿。”
不通人情的秃驴和总作妖的孽障两相对望了片刻,最终前者敛眉垂目,转身重新走回至墙边。
薛闲的双腿掩在黑色的衣袍之下,能看到膝盖清瘦而突出的轮廓。常年卧床不能行走之人,双腿大多异乎寻常地细瘦,可薛闲却不同。从大致的轮廓来看,他的双腿较之常人无异,看不出是双废腿。
玄悯扫量了一眼,抬手握了一把薛闲的脚踝。
薛闲被他这举动惊了一跳,要不是双腿无从感知,怕是当即便是一脚,将这秃驴踹出去了。
你摸着良心告诉我,龙爪是你随便能碰的吗?!啊?!简直不想活了!
玄悯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若是腿脚便利之人,受惊之时不可能只动上身,下半身却毫无反应。
可见,这孽障所说属实,他这双腿确实是废的。
玄悯抬眸,一手于身前行了个佛礼,另一只手伸向薛闲,薄而劲瘦的手掌摊开,道:“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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